只是,一开始他不就是知道她是贪慕虚荣的人么?
渐渐地,他眸中恢复了平静。
人心易变,他自信能掌控的唯有权力。
自少年起,他便朝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前行着,以之作为自己毕生的追求。
是这个目标支撑着他走过少时那段黑暗的时光,他一直认为,他就是为它而活的。
但因为一个女人,他却险些偏了方向。
罢了,这走错的一步,再踏回去就是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沈墨冲着她温文有礼一笑,随即起身离去。
走出卧室门时,握在门框的手一紧,指关节微微泛青,片刻,他回身,脸上又浮起了如春山暖日,清风朗月般的笑容,缓缓道:“我身上未带钱,留宿的费用今日我会派林立送来……”
言罢,他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去。
白玉望着那空荡荡的门口,心中并无难过,反而有股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想从他身上得到的,已经得到,再别无所求。
而他沈府声誉受损是她害的,他丢了吏部侍郎一职也是她害的,她无法向他坦诚此事,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再接受他对她的好。
如此,不如彻底撕破脸皮的好。
她之前对他是有过迷恋,但更多的是贪欢逐乐,真心是有那么几分,但没有到爱的那个地步。
情爱这种东西本就是虚无缥缈,今日缠这人身上,明日又缠另一人身上。
不是么?
白玉黛眉轻颦,捂着忽然有些闷的心口,暗暗忖道。
第64章 我的……玉?
沈墨刚走没多久,白玉便从清音那得知一消息,翠娇已经被九娘抓了回来。
白玉登时大惊失色,与清音连忙往翠娇被关的地方赶去。
后花园一堆放杂物的屋子。
“不要脸的下作东西,你说说,这十年来,我九娘哪一点亏待过你?要不是我将你从那家人的鞭子下救出来,你这小贱人早与阴曹地府那帮鬼打交道去了。”
“若不是当年我年纪小,不识人心险恶,岂会受你哄诱拐骗?!你自己不守妇道,贪财好淫,弄了这坑害人的欲所,还要把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儿引入此火坑中,难道你就不怕报应么?”
翠娇是本是九娘亲手带出来的,这些年来,她明面上是卖艺不卖身,私底下,却被逼着做了多少肮脏之事,别说是她,楼中很多姐妹也被逼过委身于人,被那帮有权有势的人随意玩弄。
她们不同于白玉是自己来的,她亦没有白玉那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魄力,敢于与权势做抗争,这多年来,她表面看着享受其中,其实内心的隐忍痛苦只有自己知晓。
“我坑害你?没有我,你能像今天这般穿金戴银,锦衣玉食?你不思报这恩德便罢了,竟然还恩将仇报,你可知吴尚书甚么人家?惹了他,你我都没好果子吃,你竟然还敢跟那穷鬼野汉私奔,我打死你这小贱妇!”九娘怒道,说出又扬起鞭子,狠狠往她身上打去。
翠娇冷冷一笑,血顺着嘴角滑落,表情愈显狰狞可怖。而后继续:“哼…穿金戴银?锦衣玉食?这不是用奴家出卖皮肉换来的么?这十年来,奴家与你挣了多少银两?该说你吃的,穿的,用的,那一样不是靠着我们得来的?吴尚书是甚等人家?他就是个魔鬼!是个以折磨女人为乐的魔鬼!多少女人死在他手中。”
九娘一张脸被她刺激得铁青,不禁咬牙切齿,脸上的横肉也颤动起来,怒骂道:“呸!我王九娘行得正,坐得直,最不怕的就是报应,你这个不是好歹的贱人,好好和你说话,你却诬陷人家吴尚书,我不打你个半死,你还不知道怕!”说罢,扬起皮鞭又是几狠鞭,翠娇身上登时皮开肉绽。
“你有本事就打死我!我不怕!”翠娇被人打得青肿的眼睛里迸出火来,心中恨不得将九娘生吞活剥再噬其骨肉,她忍了多年,却从不曾向今日这般勇敢无畏。
九娘道:“我今日就告诉你,吴尚书看上了你,你伺候也得伺候,不伺候我就把你养的那汉子送到官府去查办,追究他拐卖诱-奸女子之罪!”
翠娇疼得几乎昏厥过去,只能咬牙坚持,在地上乱滚,本想要躲避席卷而来的皮鞭,一听她的话竟不躲了,承受了她一重鞭,一时间耳朵轰隆隆作响,眸中充斥着恨意。
然一想到小潘安,那个重情义的男人,翠娇眸中的火登时熄灭。
小潘安还在九娘手里,她不能害了他,眼泪混合着鲜血从眼角流出,全身仿佛被抽光了力气,心变得无望。“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不干他的事。”
九娘得意起来,这时她看到地上有一木兰簪子,是翠娇方才发髻上掉下的,这做工粗糙劣质的簪子她可不认为是那位贵客送的亦或是她自己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