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臻下意识摸了摸眼睛,问他:“很明显吗?”
聂声驰笑了笑:“你今天出门连镜子都没看?肿得要是我跟你一块儿走在街上, 估计陌生人都要过来问问是不是我家.暴你了。”
誉臻说:“那算了, 还是晚一点再来看我妈妈吧, 现在上去见她,她肯定会担心的。”
誉臻抬头看聂声驰,踌躇一会儿,说:“谢正光的事, 先不要告诉我妈妈吧,我找机会跟她说。”
聂声驰点点头,拉着誉臻的手,将她往自己的怀中带,将她抱住,脑袋按在自己胸前,轻轻揉着发顶。
“国内国外的资料库里都在找□□,国内有宋知行他们家帮忙,国外我也有人脉。不要怕,一定会找到的,有我在呢。”
怀里的人什么都没说,长长叹了口气。
聂声驰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一口,托起她的脸颊,说:“臻臻,相信我。我答应过你的,我一定会做到的。”
誉臻只觉眼睛酸涩,垂下头去将双眼闭起来,对聂声驰点了点头。
***
一切仿佛回到原点。
回到誉臻带着母亲出国治疗,回到漫长而无望地等待□□,回到只靠着机器与药物续命的那个原点。
也许世上终有平衡,无论财力权力如何膨大,终究有力所不能及。
即便是聂声驰动用了所有的关系,□□也迟迟没有消息。
所幸誉若华的病情仍算稳定,誉臻从崩溃到平静,渐渐觉得回国的小半年如若梦境,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除了孟丛阳与她只剩下公式交流,到最后也真的换了主治医生。
也除了,聂声驰仍旧留在旧金山没有走。
明明公寓里头两间卧房,可聂声驰却住进了最近的酒店。
日日点卯一样准时出现,带着早餐来送誉臻去医院照顾誉若华,又准时准点来接誉臻回家,往返不过两个街区的路程,无一次遗落。
誉臻失眠,他总要陪到誉臻入睡,赶都赶不走。可却又正人君子一样,和衣而眠,准时离开。
指摘无可指摘的距离,推离也无可推离的位置。
国内形式如何?聂家如何?谢家如何?她不知道。
聂声驰如同造了个保护罩子,将誉臻原原本本放在其中,但凡能让她做借口赶他走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回家的路上,聂声驰的手机响了又灭,灭了又响。
誉臻看见是他助理的名字,下车时回头问他:“接电话吧,应该是急事。”
聂声驰将电话按掉,走到后备箱将菜提出来,说得却轻松:“不是大事,一个会议安排,他要是连这个都处理不好,也就不用继续干了。”
誉臻笑了笑,与他一起上楼去。
今天餐品简单,誉臻提出要下厨,将聂声驰赶出了厨房。聂声驰起初不愿走,见誉臻确实可以处理,呆了一会儿就去阳台打电话了。
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等聂声驰回来的时候,餐桌上菜肴热度已降,只剩下袅袅细碎热气。
聂声驰不安地将誉臻表情打量,她却什么都没说,将筷子调转,递到他手中。
“吃饭吧。”她笑着说。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是梦中一样的,家的模样。
聂声驰夹起一块鱼脸肉,放到誉臻的碗中。
筷子碰到碗的那一刻,誉臻开口说:“□□。有消息了吗?”
筷子尖顿住,将鱼脸肉放下后往回撤。
“在找。”
誉臻点点头,放下了碗,说:“我自己在这里,可以照顾好我妈妈,也能照顾好我自己。二十岁出国来到现在,我都是这样过来的。”
聂声驰抬眼看她,看她垂着眼时的平静神情,如神佛俯视人间一样柔和却无情。
他说:“我还不想走。”
赌气一样,他补充:“你在这里一天,我就在这里一天。”
誉臻看向他:“我不会回国的。”
刀子仍不够锋利,她在刀刃处添上两分:“我不需要你了。”
聂声驰手中的碗放下来,碗底与桌面发出啪嗒声响,惊堂木盖棺定案一般。
“聂声驰……”
“别说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玄关处,将衣架上的大衣取下来穿上,逃跑一样,趁着誉臻没有说出更多更伤人的话之前,落荒而逃。
门关上。
屋内灯光还是暖黄色的,悬在餐桌上,照亮了精心烹制的饮食。
两只碗,两双筷子。
一碟一碟烟火冷下来。
誉臻平静就着残羹冷炙吃了半碗饭,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干净。
屋里暖气开得充足,她还是泡了个久久的热水澡,等身体每一处都温暖起来,这才钻进被窝里头。
夜漆黑,梦不肯来。
时针分针晃晃悠悠地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