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硬生生被这声音吓得浑身一颤,把书都掉在了地上。他有些嫌恶地瞥了一眼那书,黑金战靴重重踏上封面,召来神武陌刀,打算出门宰狗。
却没想到在门口碰上一个提着食盒的小姑娘。小姑娘怯生生地仰头看他,五官清秀端正,一看便知是个美人胚子。
特别是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人的时候里边似乎有小星星,一闪一闪的满是崇拜。
墨燃觉得眼熟,想了半晌才记起来,这就是他早上在孟婆堂看见的那个说他是个好人的小侍女。
一回忆起这小姑娘早上在孟婆堂里为他辩解的耳红脖子粗的样子,他就想笑。
年纪倒是不大,可惜就是瞎了。
居然会认为他墨燃是好人。
若是他是好人,那天下除了华碧楠之外应该就没有什么恶人了。
“陛陛…下,这是今儿的午膳。奴婢给您送来了。”小侍女把食盒举起来给他看,脸上一点畏惧之色都没有,反倒还有些惋惜,“不过刚才奴婢眼拙,撞着了一只小奶狗,不小心摔了一跤…不过奴婢有好好的护着食盒!请陛下用膳…”
他“嗯”了一声抬手接过食盒,揭开看了一眼里边的菜,道:“撞着的那只狗是不是蓝眼睛,额上有三把火?”
小侍女狂点头。
“那就不用管了。”墨燃转身把书又捡起来放到原位。
这小侍女没骗他,那些菜里一点汤汁都没有撒出来,而且居然还是热乎的。
“有劳。”墨燃闷声道。他之前听楚晚宁也待着没事就这么和别人说话,于是也偷偷记下了这个词儿,一直盼着哪天能说出去。
今天倒是得了个机会。
“奴婢告退。”小侍女向他行了个礼。
墨燃把食盒放在小案上,抬眸看了她一眼,心上突然产生了些好奇:“早上在孟婆堂里,你为何说本座是个好人?”
小侍女被他问懵了:“…好人就是好人啊。”
不过她也是个机灵的,细细想了想便知道陛下到底想问的是什么,“奴婢家是临沂人,之前一直受儒风门压迫,饭都吃不饱——奴婢长姐生得有几分姿色,本想给她许个好人家,却被那南宫严强要过去做了通房丫头,没几年就死在里头了……”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每一字都含着血泪。说到最后,眼睛里甚至闪出几点泪花:“若不是陛下把儒风门那些渣宰屠了个干净,奴婢这条命现在都不一定有呢。陛下是奴婢家一整家的救命恩人,虽然现在临沂赋税也还是很高,但也比当初儒风门的时候强,至少现在,奴婢家能吃饱饭呢。”
“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恩典。陛下大恩大德,奴婢家才有今日,陛下自然是最好的大善人。”
墨燃听完后却笑了:“你说得对,儒风门都是一群蛆虫。什么儒风君子七不可违,都是说着玩玩的罢了。”
他回想起当年攻打儒风门的时候 ,除了叶忘昔能坚持跟他一战,其他的不都是闻风即降?
都是一堆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垃圾。
*
用完午膳,他便摆驾去了水牢。华碧楠在里面其实没受多大折磨,只是把他关起来了而已。其他的刑法什么的根本没用上。
听到他的脚步声,华碧楠猛然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满含血丝,眼里满是怨毒。
他现在去了青纱,什么遮挡物都没有。墨燃盯着他的脸瞧了许久,蓦地抚掌大笑。
“本座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墨燃抬起他的下巴,逼着他看向自己,“本座的好师兄,师明净,你不是死在那场天裂里了么?你怎么还能活着?”
他的声音里满是嘲讽。
“果真是祸害遗千年。”
“那你又算什么。”华碧楠也勾出一抹天怨人怒的嘲讽笑容,“我的好师弟,墨微雨?人间最恶的鬼,最残酷的暴君。你以为你把八苦长恨花的事情透露出去,仙门百家便会信你么?”
他早已猜到墨燃已经查到八苦长恨花的事,便也不藏着掖着。
“他们信不信又有何妨?”墨燃不屑道,“杀了便是,你以为拿他们来当挡箭牌能奈何本座?”
“华碧楠,本座没心情陪你耍嘴皮子。”墨燃的声嗓冷下来,眼底一片冰寒,“本座来的目的,你应当清楚的很。”
疯子之间就是这样,不必多说,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互相心神领会。
因为如果换成是自己,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一切尽在不言中。
华碧楠有些怔愣地看着他,眼睛微微张大。
愣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对上墨燃幽深晦暗的视线,他情不自禁笑出声。
“好啊。”华碧楠舒张手臂,牵动锁链发出喀喇喀喇的声音,眼底漫出几分孤注一掷的笑意,“如君所愿,一切成交,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