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问她:“刚刚诚哥儿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吧?他说自己从没有喊过‘娘’呢……”
连甄垂下眼,也就是因着连诚提出的那句要求,连甄才没让秋芳进去通报自己来了,要立即将连诚带走。
她有与母亲相处的记忆,但连诚不同。
一出生娘亲就殒命,甚至连娘的长相都没看过。
他们一直刻意避免在连诚面前提起有关母亲的事,可却从不知道,原来他心里是这般在意的。
吴氏瞧见垂首的连甄,顿了顿,考虑了良久,最终还是伸出手,像抚着连诚的发顶那样,也摸了摸连甄的头。
连甄怔住。
“过去是二婶的不是,欺负你们没了娘亲庇佑,只想着诠哥儿的事,以后不会了。”
面对吴氏这般直白的言论,连甄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彷佛听见什么难以置信的话似的。
对于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吴氏不自在之余,也有些惊讶。
还以为连甄成熟稳重,原来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想想,又觉得她会如此也在情理之中。
还是未出嫁的大姑娘呢,孩子气一点也是应当的。
她轻咳一声,掩饰升腾起的局促,轻声说着:“虽说你可能不相信,但没了诚哥儿今日的事,二婶也是想着跟你们重修旧好的。”
吴氏招手让外头候着的人进来。
连甄看着丫鬟婆子站了两排,手上端着的不是各色衣裙便是配套的头面首饰,不由一愣。
“这是?”
“花朝节你顾着练曲,当日要穿的裙子和头面你可准备了?”
“还没有……”
回话的时候连甄还错愕了下,难不成……
这些都是二婶替她备下的?
“我想也是,你怕是不知道,这京城里花朝节是一年一度的大事,若不提早备下,到时可就只得买现成的成衣和头面,那哪有订做的贴身合意?”吴氏让连甄自己去挑,“去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我们连家的女儿,一生只有一次的花朝节,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连甄看了看,发现这些不仅都是时新的料子样式,就连首饰也都能与衣裙做搭配,一看就不是临时起意随意唤人拿来的。
这也就是说……二婶是真的在替她着想?
意识到这点,连甄才发现明明是大好的邀功时机,可吴氏却只是笑笑地看着她挑选,还会出言给她意见,说她肤色白,穿鲜亮一点的颜色更好看之类云云。
她停在一套红宝石头面前,这看着价格就不斐,但好看也是真好看。
吴氏见她停步细看,还以为她是看上了这一副,点头称赞:“这套红的好,更能衬得你肤色白,还能显精神气!”
连甄这感觉太奇怪了,曾经剑拔弩张,句句针锋相对私下较劲的两人,竟在谈论首饰……连甄表情微妙,忍了忍,最后不禁笑了出来。
吴氏也是顶着怪异的心情说话的,见连甄先一步笑了,自己也破了功,两人对视,皆是抿唇一笑。
另一头,连诚这儿。
江城睁眼,发现自己竟在陌生的屋子里,很是惊奇。
他知道自己已成了连诚,连甄院里和连诚院子他都算熟悉,可是这儿……
江城打量了下,不太确定自己身在何处。
算算时间,连诚应该午睡方起,距离上次变成连诚的时候竟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可说是破了纪录。
江城也不知道自己坐在椅子上看书,看累了闭眼歇息会儿,这样竟也能睡过去。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连诚为何会在这儿?而且眼睛还这般酸胀?
感觉就跟……哭过似的?
他看向守在床榻边的丫鬟。
丫鬟见他醒来很是高兴,但表情中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不是香叶她们,但这张脸他还算有些印象。
是连诚的二婶──吴氏的丫鬟。
也就是说……这里是吴氏的院子?
他眉头一皱,莫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江城板着小脸,不顾秋芳阻拦,手脚并用地爬下床榻,躲过她后,推开门就想跑去找连甄。
秋芳着急喊道:“二少爷!”
他腿才迈了一条出去,一步都还没往外走,便听见不远处连甄与吴氏的说笑声。
江城神色恍惚。
他印象中连甄与这二婶素来是不怎么对付的,就算没了齐嬷嬷的事件后,两人也是远着对方,并不主动凑到面前去给彼此添堵。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悄悄推开门,透过门缝看着屋里的情形。
连甄的身形被吴氏和丫鬟们挡住,从江城的角度看得并不真切。
吴氏伸手扯了扯连甄的衣裳,还伸手想拔下连甄头上的簪子,江城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