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运说:“是我照顾,也不是你照顾。”
“我是你妈!你这么说,讲一点良心吗!”
谢灵运说:“我结婚已经通知了你一声。”
田觅柔很生气,几乎是吼出来:“就完了?你结婚,我是被通知的?你是不是还觉得你的通知对我们这段母子关系已经仁至义尽了?谢斯空,我白养你二十年了吗!”
谢灵运说:“你也没因为外祖父反对就跟我爸分开。”
田觅柔被揭了老底,半晌没说话,最后说:“你要是执迷不悟,你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妈,你去跟她过吧,你们俩好好地过!咱们断了!”
我等田觅柔走了才出来,我着实没什么勇气面对她。
我脑子里有瘤子,我确实拖累了谢灵运。
谢灵运牵住我的手,把我领到病床,蹲下来,跟我说:“不用对理解不了你的人解释,没有用。人生百态,从来不会有那么多圆满的事。”
谢灵运鲜少对我说这样的话,像是老师一般。但他仍不告诉我对错,他只是把事实摊开了来。
“婆媳第一次见面大体是和谐的,相处起来就会有问题,所以我们单独住。现在我把她得罪了,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会想要见到我了。”
我一点没装,很实在地说:“那是你妈啊,你这样让我像一个毒妇。”
他说:“她会妥协。”
谢灵运说了一个我的知识盲区。我以为即便是父母也是明算账的,所以我能理解田觅柔听到我有病,就反对我跟谢灵运。
但我不知道,父母最终都是会妥协的。因为我妈就不会。
我对婚姻恐惧,是不打算再婚的,但我这个手术要签手术同意书,我说我要自己签,谢灵运骗我,说必须要家里人签。
看似是我稀里糊涂地跟他结了婚,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内心深处是情愿的,甚至是有所憧憬的。
所以田觅柔的反对我才那么心虚。
我发自内心地说:“等我病好了,我们去给你妈赔罪吧。”
他抱抱我,“嗯。”
术前谈话谢灵运被医生叫走,他的很多同事过来看了看我,有人眼尖,认出我就是在网上占了几天热搜的谢慕,跟一同来的人小声嘀咕着什么。
我猜也不是好话。
我确实太委屈谢灵运了,我不仅有病,我还坏了他的名声。
我从不指望陌生人会理解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因为不会,从来不会。陌生人很少会对我露出善意的微笑,表面客套、内心轻视才是常态。
我跟他们演了几场戏,表面功夫做到位,他们走了,我的笑容也收了。
我的手术之所以拖了两个月,是因为检查出我心脏有问题,房颤严重。我挂了心外的特需,养了一个多月的心脏,这才做脑瘤的手术。
手术安排在明天第二场,谢灵运陪了我一整晚。
白天我看到隔壁是一位奶奶,她也做脑部手术,她的病房很热闹,总有人来探望,他们逗她开心,希望她不要担心,我都能听得到。
我的病房平时就我自己,高丽偶尔过来,再有就是谢灵运。
隔壁又在聊天了,我还没跟他说隔壁有些吵,他已经给我关上了窗户和门。他还跟我说:“等你到这个岁数,也是儿女孙子承欢膝下。”
我跟他说:“你生我就多要几个。”
他说:“看看过两年能不能有这样的技术,到时候我来生。”
他一直在忙,我就在床上看着他,我心疼,叫他:“空空。”
他看向我:“怎么了?”
我冲他伸出手去。
他走过来,牵住我的手,坐在床边,拨开我挡住眼睛的头发:“明天我休息,我会在手术室门口等着你,开颅手术我做过太多,没你理解中那么可怕。”
我知道,他每天都说一遍,我都要会背了。
我只是心疼:“你有时候会不会后悔,如果不是选了我,你根本不会在这里。”
他像是思考了一番:“你还记得我上次支援任务,你去机场送我,我对你说了什么吗?”
我记性很差,这件事却一直记得,“你说,你没有跟我说过。”
他说:“我有一个愿望,现在已经实现了。”
我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想问他是什么愿望,当我看向他的眼睛,我如梦初醒,眼泪像雨,滂沱四溢。我就是他的愿望。
他掌心擦擦我的眼泪:“你会后悔你实现了你的愿望吗?”
我哭湿了头发,我气急败坏:“这头发真讨厌!”
他拉住我的手,他跟我说,明天就要剃掉了,就不会碍事了。他还跟我说,他工作这些年,攒了一些钱,我可以去有山有水的地方买个大房子。
我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他说都好,随我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