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学子见他身着仆从服侍,便不屑开口道:“小小家仆也敢来叫嚣。”
曹怀信不卑不亢,回答道:“读书人却露了獠牙,亦为人所不耻。”
“你——”
又有人开口道:“墙上写‘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还是皇后娘娘亲自写的,你们的心胸连皇后都不如,还读什么书?”
夏灵瞬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探头望了过去,却见是牟台反驳对方,不由微微一愣。
牟台显然也瞧见了夏灵瞬,又看到她身边站着的朱厚照,更加诧异,正要过来行礼,朱厚照已经冲他摆摆手,不耐烦地开口道:“皇爷都没说什么,你们怎么比他想的还多?”
夏灵瞬听到他这么说,忍不住扑哧一笑,见其余人都看向自己,这才道:“孔子说‘有教无类’,朱子亦云‘人性皆善而其类有善恶之殊者,气习之染也。故君子有教,则人皆可以复于善,而不当复’,自然是无论男女都应读书,难道斗大字一个不识就好?那为何状元郎们知道这些女子诗书俱通却依旧要娶,难不成是他们读书读得太多,反而迂腐不堪?”她故作紧张,道:“哎呀,那以后可要小心了,这状元探花们出门在外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叫那些才识出众的女子给害了。”
“你——诡辩!”
朱厚照瞪了对方一眼,道:“怎么,还想动手?”
牟台闻言也道:“天子脚下,不占道理还想行凶不成?”
那几个学子见这一行人虽然穿着打扮是平民样式,但身边仆从不少,指不定是什么大户人家,加上京城勋贵众多,他们也不敢说太多话冒犯,只是狠狠瞪了一眼就赶紧溜之大吉了。
蒲桃哼声道:“瞧瞧他们那些本事,我看着连怀信都不如呢,等回头科考必然落榜!”
夏灵瞬被她逗笑,道:“你这诅咒还真狠……”她看向曹怀信,想到他能主动出言维护自己,心中不免有些感动,道:“怀信确实是长进了不少,我看着都能当个小先生了。”
曹怀信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垂首道:“怀信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书房中也有几本书,你要是想看就自己去拿着看。”夏灵瞬莞尔,道:“能带动着咱们宫中的人都爱上看书才好呢。”
那边牟台急忙要向朱厚照行礼,朱厚照却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在外面不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叫人认出来了我和团姐儿以后还怎么出宫玩?”
牟台听他言语间与夏灵瞬很是亲密,不知该欣慰还是如何,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刚才还要多亏了你替她说话了,这宫外对她的事情倒是风言风语的。”
“娘娘幼时就很有自己的主意,行事不拘一格的。”
朱厚照又问道:“你们两个熟识?”
“两家是有些交情的……”牟台说完见朱厚照盯着自己,察觉到失言,正要行礼谢罪,朱厚照已经拦住了他,牟台只好作罢。
朱厚照劝住他向自己行礼,这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牟台恭敬回答:“听闻文渊阁藏书众多,便想来借本游记看看。”
朱厚照听他说要借游记,像是若有所思,随后道:“怎么只你一个人出来,夫人呢?”
“我爹与我娘归宁去了。”牟台说完才察觉自己会错了意,急忙又道:“卑职还未娶妻。”
“还未娶妻?这个年纪还不娶妻倒是少见。”朱厚照有些惊讶,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后调侃道:“莫非是凑不齐聘礼?这好说,改日我赐你些东西,怎么说也要娶个体贴一些的夫人,好有个作伴的人。”
牟台应了一声。
朱厚照又道:“就像是团姐儿,现在也越来越体贴了,虽说嘴上不饶人,但心里总是惦记着。”
牟台听他像是意有所指,但小心翼翼瞥朱厚照一眼,又见他一直注视着夏灵瞬,很是专注,似乎并不是话里有话,只能垂下头应了一声。
朱厚照见牟台不说话了,道:“你接下来去哪里?不如同我们一起去大隆善护国寺看看?我与团姐儿去求个签。”
牟台连声称不敢,道:“皇爷难得出宫一趟,便带着娘娘好好玩玩吧,被指不敢打扰,这就要回家去了。”
朱厚照冲着他笑了笑,道:“多上街走动走动,说不准就遇上心仪的姑娘了。”
“是。”
夏灵瞬见牟台离去了,这才走到朱厚照身边,道:“牟三公子走了?官人替我谢过他出言相助了?”
朱厚照见她说话也不带结巴,似乎只是礼节性地回避了牟台,并未在意,不由勾起嘴角,道:“走吧,去庙里上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