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后的盘算乾明帝不是不知道,这事他没法明着违逆他这位嫡母的意思,但他也同样不觉得赵太后能拿捏得住谢朝渊这小子,太后想嫁赵氏女便让她嫁,进了恪王府日后能不能顺利怀上谢朝渊子嗣还两说。
谢朝渊不在意道:“全凭父皇做主。”
乾明帝对他的听话很是满意,又暗自遗憾这小子是个机灵又识趣的,要不是出身太低,他定会着重培养。
对面坐的谢朝沂看谢朝渊一眼,默不作声低了头。
早膳快用完时,下头人进来禀报,东宫总领太监来了这边求见陛下,说是有要事要禀。
乾明帝闻言眉头一皱,宣了人进来。
东宫总领太监廖直进门跪地,谢朝渊瞥眼看去,就听他沉声说起事情,东宫的库房失窃了,少了十多样值钱的宝贝,还包括御赐的贡品。廖直是特地来请罪的,太子殿下现在还昏迷不醒,东宫大小事情无人做主,他们只能禀到皇帝这里来。
乾明帝当下沉了面色:“失窃?好端端的东宫库房怎会失窃?”
廖直只能请罪,这事确实是他们疏忽,如今也说不清是外头人进去偷的,还是东宫里头的人监守自盗,他们也是今早才发现东西少了,只能请乾明帝这边派人去查。
后头便是乾明帝发作了一顿,再交代人去查事情。
谢朝渊轻眯起眼,瞧着那廖直,若有所思。
出宫已是辰时之后,刚出宫门走了一段,便碰上了定王府的车子,车中谢奉玨推开窗,冲谢朝渊笑:“六侄子,既然碰上了,不如去本王府上喝口茶吧?”
定王府就在皇宫附近,谢朝渊无所谓,径直跟着去了。
“上回去你府上没能一起用上膳,今日你留下来吧,本王府里刚进了几个南方来的厨子,中午让他们给你露一手。”谢奉玨笑着邀请谢朝渊留下来一块用午膳。
但谢朝渊没给这个面子,说府中还有事:“侄儿下回再来叨唠皇叔。”
他清早出门时答应了回去陪谢朝泠用午膳,不想失约。
谢奉玨没有强留他,吩咐人拿了两样东西来,一是那牛乳蜜豆果子,说让谢朝渊带回去吃,另一是一套文房四宝,谢朝渊掀开盒盖看了一眼,这套东西一看就是优中择极的佳品,有钱都难买的好物,他挑起眉:“皇叔这是何意?”
谢奉玨笑道:“前几日本王的人从南边采买回来的,一共就两套,本王用不上这么多,送你一套,六侄子有空也该多念念书,别成日里尽想着玩。”
谢朝渊一阵笑,然后拱手道:“侄儿受教了。”
既然谢奉玨要送,他便收。
晌午之前回到府中,谢朝渊命人将谢奉玨给的果子取出来装盘,谢朝泠一看便知是定王府里的东西,问他:“殿下方才去了定王爷那里?”
“嗯,”谢朝渊随意点头,“街上碰到去喝了口茶,这点心是皇叔送的,说叫我拿回来吃。”
他似笑非笑瞅着谢朝泠,谢朝泠已伸手捻了块扔进嘴里,他最喜爱的便是定王府上这道点心,从前时皇叔偶尔见他会给他带,余的时候他在东宫里为了掩饰自己喜好,从不会对某样食物点心表现出过多的热情,日子其实过得十分没意思。
谢朝渊眼中笑意更深,又道:“皇叔还送了我一套文房四宝,说让我有空也多念念书,别成日里只想着玩。”
谢朝泠侧目过去,谢朝渊已叫人将东西呈上,掀开盖子给他看:“这么套好东西给我用,算是糟蹋了。”
谢朝泠轻咳一声:“殿下不想用,给我吧,我想写字画画。”
谢朝渊只是笑:“好。”
谢朝泠高兴了,和谢朝渊道谢:“谢殿下。”
他伸手拿起支笔,在手中把玩,他用不惯恪王府里的这些笔和墨,这文房四宝确实只有两套,一套在他东宫的书房内,一套留在库房中,现在又到了他手里。
他自己才是监守自盗的那一个。
谢朝渊问他:“琳琅方才说想画画?”
“嗯,打发时候。”
谢朝泠说着拿出张纸来,在案上摆开,再用镇纸压住,取出笔和墨。
谢朝渊不出声地看着他动作,谢朝泠不紧不慢地将所有准备工作做好,亲手研了磨、润了笔,这才抬眼看向谢朝渊。
谢朝渊始终站在那里,眉目俊俏、眼中带笑,气质却是冷的。
谢朝泠盯着面前人看了片刻,垂眸落下第一笔。
谢朝渊注视他,谢朝泠作画时格外认真,窗外进来的日光映着他半边侧脸,在鬓角眉梢晕开,本身亦如画。
两刻钟后,谢朝泠搁下笔,欣赏着手下画作,自觉满意,嘴角噙上笑。
谢朝渊上前去看,谢朝泠画的是他,那日在定王府别庄,冒着风雨赶去湖心岛时略狼狈的那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