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被气得不住地点着头,一股子气堵到嗓子眼,连话都说不出了。
在一旁一直没作声的周氏忙靠近,一下下抚着太夫人的后背帮她顺着气,劝道:“阿家,小孩子不懂事说胡话,你别往心里去。”
太夫人冷笑一声:“呵,她哪是说胡话,分明是积怨已久呢。好!老太婆我偏心。行!我再不管你们便是。你们娘儿俩好自为之。”
说完,再不看郑如意母女二人一眼,搭着翠屏的手背头也不回地离去。
周氏叹了口气,也跟着老夫人离开。
崔玥仍旧哭泣不止,郑如意也一边抹泪一边叹道:“我的傻孩子啊,你怎能辱骂你夫君的亲母呢,这下可怎么办呐……”
只剩她和母亲二人,崔玥气势虽然略减一些,可仍旧嘴硬道:“她又不是我正经婆母,我说她是媵妾,原也是没有说错的。”
说到底,郑如意确实不觉得自己女儿有错,在她眼里,妾室不过比奴婢强上一些罢了,若要她女儿如孝敬母亲一般去孝敬妾室,诚然过于自贱身份了些。
郑如意心疼地替女儿擦泪,幽幽叹道:“所以我早跟你说,庶子嫁不得啊嫁不得,你当初就是不听。庶子哪里会将这些礼仪规矩放在心里。庶子本是妾生子,你让他如何能懂敬正妻!?倘若敬了正妻,那该将自己生身之母置于何地?”
崔玥一嘟嘴:“这时候还说这些有什么用。二娘嫁入吉家那么多年,肚子也没半点消息,可吉家丝毫未怨她,她夫君更是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就独宠她一人。可我呢,我不过入门两载,他就要纳妾不说,如今竟还敢休弃我……呜呜呜……”
崔玥说着,又触到自己不平的心气上,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郑如意听着,也有些憋闷了:“谁叫你当初猪油蒙了心,你父亲给你说的好好一门亲事,尽让你妹妹给生夺了去。没出息!”
崔玥委屈道:“我惯来心思单纯,我哪知她心思那般重,她是妹妹,她想要,就是丈夫我也让得她……”
这些前尘往事多说无益,郑如意摆摆手:“罢了罢了,事到如今,只能盼你妹夫将来长进,你妹妹念在你当年让路使得她如愿嫁的贤婿之恩,自得照拂你一二。”
“阿娘,你说我夫君他会回心转意么?那吕家的娘子他已经娶进门,却还来休我,不会是他已经厌了我吧?他若不答应收回休书,我…我该怎么办……”
崔玥越说越伤心,再次号啕大哭起来。
郑如意被女儿哭得心如刀绞,极力宽慰之后,忽地心头一动,想了想,面露喜色道:“我看不如这样。你也别回去求那李四郎了,左右回去也是不痛快。不若……”
不知母亲想到什么办法,崔玥噤了声,抬头愣愣地看着自己母亲,疑惑道:“不若什么?”
郑如意看起来很是纠结,一番挣扎盘算之后,方咬咬牙小心翼翼道:“阿娘想,不如你也嫁吉家得了,与你妹妹效仿娥皇女英,亦是一桩美事。吉顼他本就属意于你,他定愿意纳你入门。”
崔玥震惊地瞪大了眼,想也不想便立马否决:“不行,让我作妾看二娘脸色,不可能!阿娘你莫不是糊涂了,我堂堂一个清河崔氏的嫡长女,你居然让我给人当妾室!”
郑如意不由气得戳了戳傻闺女的脑袋:“我看你才傻,总图这些面上的东西。有我在,有崔家在,你是二娘亲姐姐,她敢拿你当妾室看待?何况吉家大郎他本就心仪你。男人嘛,得不到才是最好的。你如今肯回心转意委身与他,只怕他高兴都来不及。你往后便如二娘那般,作出个温婉小意的样子来,他还能光宠二娘不宠你吗?”
郑如意越说越觉着自己的主意再好不过,为了女儿一世幸福,不由努力劝说起来。
听着母亲的话,崔玥慢慢也意动了。
吉顼如今甚得皇帝青睐,官运亨通,虽然官声不怎样,可权势和前途却是摆在那边的。
正如母亲所言,就算李迥秀最后肯让她回去,从今往后她只怕就得夹起尾巴做人了,一边有恨她入骨的苏氏在李迥秀面前说她不是,一边又有新纳的吕娘子掣肘,她日子定然孬得慌,不知怎么憋屈呢。
而如果李迥秀决意休了她,她纵得再嫁的话,就算当别人的正妻,也只能往低处嫁了。
何况,李迥秀这没良心的还给她安了个辱骂生母不敬姑的名头,她的名声坏了,再寻何等样的好人家是绝不可能了。
崔玥一番盘算后,心思回转,却又不好意思直接答应,便故做为难之态道:“这……只怕二娘不肯吧……”
郑如意正要再开口,外头婢女通传道:“二娘子来啦,夫人和娘子在里头等着呢,二娘子里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