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离婚后,她就不再闹了。每次何曼君有工作时,她都会很乖的说“妈妈, 你走吧,我会好好听邻居阿姨的话的。”
她怕她再任性,谁都会不要她了。
她从没有和何曼君说过,她不喜欢去芜城, 不喜欢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 更不喜欢老是转学,这样她一个朋友都没有。
在所有的童年记忆中, 她一直都在努力学习, 努力做到最好。
因为她觉得, 只有自己最好,何曼君才会多关注她一点。
可是即使这样,家长会何曼君也总是很少去。
记忆里有一次小学六年级的元旦晚会, 邀请每个学生的父母来参加。
有一项节目,是给前十名的学生准备的,要和父母共同完成。
而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台上,何曼君没来, 阮辉也没来。
最后是两个老师领着她完成那项节目的。
大概就是从那天起,她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漫长的人生一条路, 从很早开始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何曼君不是没有试图补偿过她,但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一次次在女儿的人生重要时刻缺席的那刻开始,就已经离阮蔓越来越远了。
“忘记买烟花了。”孟野站在她身侧,淡淡的一句话就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事啊。”阮蔓耸了耸肩,“这样过年,我挺满足的。”
“想不想玩仙女棒?”
“有吗?”
“丁航带来的。”
一群人站在小区里,围着一大包仙女棒。
“丁航,你怎么那么娘,仙女棒小姑娘玩的东西拿来给我们一群大老爷们玩?”刘睿阳用两根指头拎着一根仙女棒,嫌弃的说。
“我和蔓蔓不算小姑娘吗!!”付曦倒是很喜欢这些仙女棒,她转身朝丁航竖了个大拇指,“小航航,干得漂亮。”
“有得玩不错了,这仙女棒还是我捡漏的呢。”丁航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拿起一根刺啦一下就点着了。
仙女棒在黑夜里燃起,绽放成一朵小烟花。
“快快,再拿一根来,不然要灭了。”丁航朝他们嚷到。
付晨眼疾手快,拿了一根接上去。
一根点燃一根,很快每个人手上就人手两根仙女棒,包括一开始嫌弃的不得了的刘睿阳。
阮蔓拿着手上的仙女棒在空中划着圈,一旁的付曦兴奋的跳着,拿了一根新的借着她的火又点燃了一根。
空气中尽是仙女棒燃放完后的烟味儿,伙着她们呵出来的白气,一齐往上升去,继而散开。
“蔓蔓,好玩吗!”付曦拿了一根新的仙女棒给她。
阮蔓接过,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没有玩过仙女棒,前两年杭城已经开始禁鞭,所以过年的时候都很少能看到这些烟花爆竹,更别提什么仙女棒了。
孟野把手上的两根仙女棒燃完后,就没再接着点了。
他站在树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子,往里面抽出一根烟放进嘴里。他用刚刚从丁航那儿顺过来的打火机点着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们疯成一团。
玩到一半,刘睿阳也退出了她们,站到了孟野旁边。
“给我一根。”
孟野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扔给他。
刘睿阳猛抽了两口烟,然后缓缓地吐出烟雾。
“怎么?有心事?”孟野瞥了他一眼。
刘睿阳先是沉默,好一会儿才说:“我下学期转理科了。”
“嗯?这么突然?”孟野也愣了愣。
“想学医。许知非她爸那病,得治。”刘睿阳说,“还有我妈以后,万一有个什么病痛,家里有个医生方便。”
“能跟上吧。”孟野说。
不是能跟上吗,是能跟上吧。
他信他。
“能。”刘睿阳说,“可能会把兼职减少一些。”
“成,有什么事和我说。”孟野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怎么考虑?”刘睿阳问。
孟野把还剩一小撮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又把它捡起来扔进垃圾桶,“考去一个学校呗,还有一年半,够了。”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刘睿阳知道。孟野打小成绩就不差,只是中间那几年荒废掉了。
如果他玩命学,和阮蔓上同一所大学的也不是不可能。
没人看到他们各自眼里对未来的坚定,在这一年的末尾。
“快点快点,要唱难忘今宵了。”
丁航又从沙发旁边的零食兜里掏出几包薯片扔在茶几上。
万年不变的李谷一登台了,这是春晚在旧的一年中最后的一首歌。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无论天涯与海角,神州万里同怀抱..”
“共祝愿祖国好,告别今宵告别今宵..”
“快了快了,还有两分钟。”付曦盯着客厅挂着的时钟。
曲毕,主持人在舞台上开始了倒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