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风见好就收,不为难他,他也没打算真在茶馆里说那些,只不过逗逗心上人。他翻了两页,再次被一行字吸引了注意,眉峰抬起,问。
“与风流剑多年宿敌,二人恩怨纠葛深重?”
郁迟不想再回答这些问题,他感到莫名地相当羞耻,“…有恩,无怨。”
谢怀风看到最后,“还曾与教众承诺定带领魔教血洗江湖称霸武林?”
郁迟:“……”
他为了去当这个魔教教主在凛州和谢怀风起了冲突,两个人拔刀相向,把谢玲珑心那么大的丫头都吓了一跳,可想而知当时的郁迟心里多不安。怕谢怀风嫌自己多事,怕谢怀风觉得自己越界,怕谢怀风生气不再让他接近,当然也怕自己真的在魔教丧命,没法回落日山庄去。
郁迟耻于说出口,但在心里偷偷反驳,不想称霸武林,想为你排忧解难,想让你多看我一眼,想让你喜欢我。
而坐在两人旁边的其他人谈论起来的可不是这般轻松的话题了。
三日后武林大会将在祝仙台举行。祝仙台那地方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去的,传说是古时候的升仙台,那些功德圆满的人站在祝仙台上,被天上的神仙拂尘一带,就可以飞升到天上当神仙去了,再无人间琐碎忧愁。
而之所以普通老百姓去不了祝仙台倒和这个传说没有关系。
天堑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天堑山上到最顶端,再往东踏出一步便是巨大断崖,断崖下蓝海连绵不绝,滔天巨浪拍着天堑山崖壁,堪称天堑。
天堑山以西,是落鱼镇,是稳州乡镇村庄;而天堑山以东,也就是那断崖之下,就是祝仙台了。
“到时候那些高手各显神通,听说天堑山跟祝仙台之间只有两根铁链,又高又长。就算你轻功了得,脚下是万丈深渊般的滔天巨浪,一个脚滑从铁索上掉下去可就完了!”
“这有什么!能有资格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区区一个祝仙台,还不是随便就能上去!没那本事的人也不会去凑这个热闹!要你你会去吗,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回家去多砍两根柴!哈哈哈哈哈!”
几个百姓随口扯闲,他们聊得尽兴,没注意到周遭几桌的气氛完全不对。在茶馆这种地方,喝茶吃酒说闲话,就着一盘炒花生能聊一个时辰。但旁边桌上的人胳膊架在桌子上,手边就是各自的武器,一言不发,眼睛一会儿看左,一会儿看右。
再看他们装扮也古怪,三个男子,其中一男子穿着朴素,棕色的棉质薄褂,腰上用麻绳缠着,看着像个车夫;另一个在六月的稳州竟然穿得极厚,料子看起来便是价值不菲,鹅黄色的锦缎,细腻艳丽,不知是不是因为颜色太艳,衬得这男子竟有些女气;还剩一个一身黑衣,浑身皆是不耐烦的气场,他戴着个斗笠,遮了上半张脸。
不安和紧张慢慢传播出去。
就连刚刚还在说话的几个百姓都闭了嘴,感觉到了不对劲。说书先生兀自说着他昨夜新鲜编出来的津州之战新桥段,语调激昂澎湃,而茶馆里有一片区域却猛地静了下来。
“走!”突然那黑衣男子猛地一拍桌子,暴喝一字。
他说完这一个字,身旁两人身形都动起来,劈手抓过桌上的武器,脚尖点着凳子欲纵身而起。
周围一片惊呼,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一只手猛地抓住那穿鹅黄袍子的脚腕,猛地往下一甩!“哐当”一声桌椅顿时散乱,而“哎呦”一声也从那“男子”嘴里喊出来。再一听,哪儿是男子啊,那声音分明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
场面顿时混乱一片。
而谢怀风伸手将面前的白纱撩起一点,透过缝隙往那边看了一眼,岿然不动,继续翻手里的画册。
郁迟表情也淡漠,谢怀风不关心的他便也不关心,不过引起骚乱的两拨人其中有一拨他是认得的,出手拦住那三人离开的分明是夜叉楼的人,他便还是问,“四爷知晓他们身份?”
谢怀风“嗯”一声,声调犯懒,事不关己般:“盗三圣知道吗。”
“盗三圣?”郁迟惊奇地睁大眼睛往那边看,“听闻盗娼扶玉容颜绝世,那就是扶玉?”
谢怀风翻画册的手一顿,眉头轻轻挑起来。
“这位爷,轻些动作,疼着呢。”
那穿鹅黄锦缎的狼狈摔在地上,连喊了好几声的疼,娇嗔地求饶,弱柳扶风般爬起来,伸手扯了外头那鹅黄的袍子,露出来里面的紫色纱衣。窈窕身段再也藏不住,她抬手将束得紧的发冠也拆了,如瀑黑发顿时散下来。
看她这么明目张胆的换装,刚刚一个有些女气的男子骤然变成如此美人,周围不免响起一片抽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