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姬长青的时候, 她沉默半晌,最后才淡淡地道:“俞之瑶。”
现在,这两货,就要在这里相遇了!
钟蓝和林璜痛苦抱头,她们想看可是, 不想出现在修罗场现场。
远远听见鸣锣开道的声音,两个人顾不上去听壁角了,挤到窗边,静待着队伍过来。
贵女们虽然一边嘴上说着惋惜姬长青父兄俱亡以后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一边却很诚实地挤在窗边,说不上到底是因为想看她笑话,还是想看她英姿。
毕竟,临危上阵,率军大败蛮夷,若是换作男儿,那就是少年英才不世之功了。
先是开道的士兵一列列走过,再是两骑并行,一队一队地行进。
继后一骑棕红色的骏马进入视线,神骏异常,哒哒地走过。
隔壁贵女们齐齐惊呼一声,迅即掩口,脸色绯红,却舍不得不看。
正是姬长青一身玄衣弁服,眉清目朗,腰悬宝剑,足踏织金靴,提缰策马,缓缓而来。
这哪里是皇家郡主,分明是翩翩少年。
有人呢喃道:“她疯了么?怎敢弁服?”
旁边有人淡淡接话:“又未逾制,她有何不敢?”
她可是与世子同品级,本就身居高位,更兼如今手握重权,只要未逾制僭越,旁人又能如何?
只是这一举动值得深思。
两年前郡主入京,见过她的人不在少数,如今再见,却截然不同。当年矜贵骄慢的少女,如今身姿挺拨如苍松,从容不迫若藏锋。
一路下来,不仅仅是贵女们对这位镇北王府的郡主有了全新的印象,暗中观察的大人们,也有了初步的判断。
这个一身弁服,招摇归京,入宫觐见的郡主,不好惹,光她一人,就足以撑起镇北王府。
姬家长青,果然不负其取名之道,有她在,看来镇北王府暂时还衰落不了了。
原本有些蠢蠢欲动的人,看她如此,心思也就暂且按捺了下来。
直到长队徐徐过去,大家才怅然若失地收回视线。
贵女们在心里默默盘算,如今帝京少年,有哪个能比得上姬长青方才风采的呢?
在更前面一些,更靠近宫墙的酒楼包间里,一名贵女独踞一室,正倚窗而立,当姬长青犹如翩翩少年从楼下打马经过时,少女的目光状似漫不经心地,一寸一寸滑过她的五官,眼里眉间,神情意气。
看着看着,她嘴角上扬,原本冷淡的眉目渐渐温软。她一手托腮,一手无意识地拨弄着腰间流苏,姬家长青啊,唔,原来她穿这样的正装礼服更好看呀。
队列行进至宫门,护卫们留在宫门处,按步就班地入宫,姬长青下马,解剑,跟着内侍,一路漫行,前往金銮殿面圣。
小皇帝坐在宽大得能将他淹没的龙椅上,睁着眼睛懵懂地看着姬长青一步一步进殿,微微一礼,单膝着地:“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后。”
年方六岁的小皇帝好奇地看着她,每天围绕着他的,大都是胡子长长的糟老头子,还总是板着脸。现在难得见到一个洗眼睛,心里升起一丝小欢喜,奶声奶气地道:“阿姐不必多礼。”
随后是太后的声音,清正雅静,从皇帝的后方传来:“长青不必多礼。”
没有唤“郡主”,小皇帝称呼她是叫“阿姐”,太后是称呼名字。
姬长青顺势起身。
几位辅政大臣端坐两侧,沉默地看着姬长青。
姬长青随意地向他们揖手见礼,然后,然后她就特别惬意地跟小皇帝和太后唠家常了。
倒是真的当是普通人家,跟年轻的当家小婶子闲话家常,逗逗年幼的弟弟,约略问一些功课,再问问平时吃喝玩乐。
几位老大人终于端不住了,我们大清早的入宫等着,你就让我们听你们唠家常?
“郡主,不知靖北军如今是何情势?”在太师的示意下,辅政大臣之一温声问道。
姬长青诧异极了:“这位大人你不知道吗?每次请粮折子上都写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啊?!”她顺溜地背了一串数字,总的来说,军队伤亡惨重,就近调拨的那一批粮草可能现在已经用光了,不知道第二批粮草有没有运送抵达。
长长地一串话说完,明里暗里又损了几位老大人一下,她才装模作样地道:“哎,我以为几位老大人精于政事,会先关心民事呢,岂料最忧心的是我军兵士。”
该关心的不关心,不应关心的瞎操心,真是谢谢你了。
几位老大人涵养到家,依然温言悦色,细细询问。姬长青叭叭叭叭的又是一串数字,一直哭穷,说是城中百姓共同御敌,靠近城墙的那一溜房子,守城里都扒掉用了,如今百姓居无定所,生活无所依,可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