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君子肯定不能出入花柳街巷。
假如去了,时间重置,秦妗还不知会有多生气呢。
况且……卫岐辛下意识地不想让秦妗知道他去那些地方听小曲。
“不对,就算不去照朱楼,也会在别处花银子。”
他皱起眉头。这个“俭”字,又是要有多俭?
还是去找秦妗再商量商量罢。至少,别让他刚掏出一两银子,玉佩就滴滴作响。
这是正事。要不然,他才不会去找那个心机女人。
卫岐辛一遍遍说服着自己,兴冲冲地到了秦府,才得知今日她去了城郊秦氏墓地祭拜母亲。
卫岐辛的生母只是个小小的贵人,早就得病归了天。幼时,看见皇后把太子哥哥抱在怀里,他也是极羡慕极难过的。
虽然现在那两人也已经不再了,诺大的宫中,只留下个小不点当皇帝,以致秦家的野心更大。
这一点他们经历相似,卫岐辛明白没有娘亲疼爱的那种感受。
“王爷,现在您要去哪里?”
他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逛耍的打算。
去找秦妗罢。
他才不是为了去看看她的状态,只是希望今日也不会出乱子导致时间重置而已。
车夫轻轻喝声,甩着鞭子,慎王府的黑檀马车踏着深秋时节清冷的朝阳碎光,向着城外飞驰。
坟前的扫墓祭酒结束,秦妗正在祠堂中磕头。
她起身,最后凝望了一眼祠堂上的那块已经斑驳的牌位,眸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转身便走,只字未说。
祠堂前开阔的大道被清扫得很是干净,落叶都堆到了两旁的枯黄草丛中去,却更显得幽寂落寞。
她一步步走出去,忽然看见秦氏拱门外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
车前,站着这些日子以来,不停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人。
那人面如冠玉,俊秀异常,负手伫立在车前,衣袂翻飞,如同一株挺拔的杨树。
轻风吹起了他的墨发,与乌青蟒缎发带相互纠缠。
他的眉眼精致柔软,转盼多情,安静的目光笼罩着秦妗,凝视着她走来。
“王爷怎么在这里?”
卫岐辛看着一身素净的她,并未回答问题,而是左右环顾了一圈,开口低声说道:“不如随我去走走,再说话。”
秦氏的祖坟选在松山,墓地正修建在山脚下。拱门外,一条弯曲的小路直通山顶。
林花扫更落,径草踏还生。山间树林荫翳,鸟鸣不止。
“人死不能复生。知道你现在出落得这般好,秦夫人在天之灵也会得到安慰的。”
两人并肩走了好一会,卫岐辛才想出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叫做出落得好?”
秦妗面上平静,没有任何哀色,只用眸光斜瞟了一眼身旁的贵气公子,似笑非笑地问道。
卫岐辛噎了噎,低头慢慢说:“我是说,你谋略不凡,聪慧过人,是个难得一见的女子。”
而且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实打实的美人。他在心中默默补充。
秦妗有些好笑。
这个小王爷怎么这样没有心眼?明明几天前还在绪英山被自己残忍折磨,如今却像是通通忘完了,把她看作成了友人。
呆子。
“王爷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赞美之词吗?”
“什么赞美之词!”
卫岐辛的耳廓有些发红,死不承认:“本王并非要夸你!只是,叫你不要过于难过罢了。”
秦妗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他。
金黄色的阳光被繁密的树叶切割成了大大小小的光斑,照在她白嫩优美的面容上,细小的绒毛也清晰可见。
那双猫儿眼目光幽淡,光束下,瞳仁是清透的浅褐色,浓睫繁密,像是一个漩涡,要把人吸进眼底。
“难过?”
卫岐辛听见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从不曾难过。”
他一怔,看秦妗抬起手,拨弄着发梢,微微歪头,再次对他强调:“有什么好难过的?她的样子我都想不起来了,今日只是例行祭拜而已,王爷何必如此劝我?”
是啊,她的声音平淡,脸色和缓,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是在哀伤。
卫岐辛皱眉不语。
山间只有鸟儿的啾鸣。
就在秦妗想要抬脚往回走时,仅隔一步的卫岐辛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袖。
他向前半步,执起秦妗腰间那枚玲珑剔透的玉佩,低低说道:“既如此,那为何玉佩会发热?”
秦妗瞳孔一缩,立即抢回玉佩一摸,果真在升温。
卫岐辛认真说话时,嗓音很是清雅,音质带着些许磁性:“因为你差点犯了信讳。”
仁义礼智信。秦妗方才几乎要违反诚实守信。好在玉佩检测是把握有度的,未曾发出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