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妗谨记“做个大家闺秀”的要求,端坐着,仪态优美。
她落落大方地笑起来:“我要是再独自坐着,小姑又该担心起我不合群了!”
“那你刚才与她们相处得如何?”
“还不错。”
秦妗优哉游哉地饮着清酒,自觉表现良好:“和和气气说了些花,还相互别了花在头上呢。”
她口中和和气气的几个人现在正偷偷凑在一起安慰欲哭无泪的廉明玉。
皇太妃瞟着秦妗发髻上的墨菊,噗嗤一笑:“九月初九的重阳节尚有几天,你们就把菊花戴上去了!”
秦妗眨眨眼,难得地顽皮一笑,和皇太妃极为亲热。
“说起来,镇国公府里也栽了不少墨菊,听闻正是冉白喜爱。”
皇太妃话锋一转,身子倾向秦妗:“你们二人还真是有缘。”
“原来小姑的话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秦妗淡淡抿了一口酒,不置可否。
不知不觉,宫人们指引着其他贵女走向园林深处去赏花,渐渐消失在了庭中。
皇太妃的侍女突然领着一人出现在园口,扬声说道:“禀报太妃,镇国公之子,探花冉白求见。”
秦妗的手一顿,微微蹙眉,没有看向园口,而是嗔怪地瞧了瞧座上的皇太妃。
“冉白见过皇太妃。”
他的声音穿过远处渺茫的乐音,携着九月的微风一起抵达她的耳畔。
清润飘逸,悦耳动听。
“你适才去拜见了皇帝,回来正好要路过芙蓉园,哀家也是想着,许久未见你这个镇国公家的小子,便差人唤你过来了。”
冠冕堂皇的皇太妃。
冷哼一声,秦妗斜着眸光,灌了一口酒,皮笑肉不笑。
看来冉白也被骗了过来。
唔,这是一场姻缘鸿门宴。
刚见过皇帝,冉白还穿着探花郎的官服,一身玄青长裳,绣了展翅欲飞的鹭鸶,乌黑的头发笼在精致的玉冠中。
他对皇太妃行了礼,此刻正立在秦妗面前微笑。
那双墨眸温柔地注视着她,如同熠熠生辉的黑曜石,唇边始终含着一抹春风化雨的淡笑,令人目眩神迷。
“不知秦小姐也在此处,还请包涵。”
该死的仁义礼智信。
秦妗本不愿多和他打招呼,但碍于礼节,只得抬起艳丽的脸,回应一笑,敬而远之。
冉白的眸光亮了一瞬,笑纹变深,看着她抿唇不语。
“哀家有些乏了。”
皇太妃带着明眼人都看得出的揶揄之意,抚着额角,精神奕奕:“妗儿你们到别处去玩罢,让哀家在这里歇会。”
秦妗极为大不敬地在心里对着自己的小姑呸了一口。
“既如此,秦姑娘可否与在下同去赏景?”
冉白开口邀请,不得已,秦妗只得慢慢站了起来,跟在他的身后,保持着一步之遥,出了芙蓉园。
冉白的随身小厮侯在园外,见了秦妗和巫清,眼中不禁也添了几分惊艳之色,乖乖问了礼,跟在后面。
四人就在华阳宫附近缓缓闲逛着,秋高气爽,天色湛蓝,雀鸟翻飞。
“秦姑娘,你可还记得我?”
“不记得。”
秦妗答得很是干脆。
冉白没有生气,而是低低笑了起来,眸中满是包容:“在下倒是记得你。”
“那年宫中年宴,我往女席处找妹妹,却见角落里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端端坐着,也不与其他女孩玩耍,只盯了房梁发呆。”
他凝视着如今出落得十分美艳的姑娘,继续说道:“问了妹妹,才知道那是秦家唯一的千金,向来喜静不喜闹,同我一样爱独自坐着。”
走在他身侧的秦妗一阵沉默。
许久,她凉凉开口:“并非和你一样喜静不喜闹,只是没人愿意同我玩罢了。”
你以为我小时候不想做个活泼孩子啊?
跟在两人身后的小厮听了她这话,都为自家公子尴尬得直挠头。
冉白似乎并不意外,颔首敛眉:“如此,也算是多了一番经历,方能成长得更加强大。”
他停下脚步,瞧着她髻上盛开的墨菊:“昨日我做了一样小玩意儿,没想到与秦姑娘头上的饰物倒很是呼应,如此志趣相同,不若就赠予姑娘罢。”
他手上放着一枚小小的白玉印,印章刻的正好是墨色菊花。
看得出主人的手艺很好,将菊花雕得栩栩如生,细瓣舒展,卷翘适中,要是盖章在书画上,定会雅致。
这方小印乖巧地躺在他修长的手里,应了秦妗的品味,花纹又实在讨巧。
她神差鬼使地拿起了小印,仔细品玩着。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两位好兴致。”
一道干巴巴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冉白转过身,忍不住握拳一笑:“见过王爷。王爷,光天化日一词并非这样使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