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容易得出结论:他本来心情不大好,看到紫玉鞍才笑出一朵花。
她摆摆手打断碧螺,从袖中取出香囊:“动动脑子,人家中了绝情蛊,此蛊难解,连圣人和清虚子道长都整日为这事发愁,不解蛊之前,蔺承佑是绝不可能喜欢上任何女子的。”
碧螺还要发表自己的意见,滕玉意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自己的丝绦上了,走到亮光前仔细一看,才发现右边那根系银制香囊的丝绦无故断了,从毛绒绒的线头来看,像是被什么东西事先磨去了一截,香囊是银制的圆球,本来就沉甸甸的,里头又放着她常用的玫瑰香块,丝绦这一磨损,走动间难怪香囊会掉下来。
所以刚才不是丝绦的结松了,是有人事先对她的丝绦动了手脚。
这简直匪夷所思,今晚出府的时候春绒和碧螺再三检查过她的裙带,确定没有问题才给她穿戴上,她因为出门在外历来格外谨慎,自己也提前检查过一遍。
她敢确定,至少出门前,丝绦和香囊都没有问题。
滕玉意第一反应看碧螺,先前去往西花园这一路,端福就在旁边,而且碧螺走在她后头,如果碧螺敢在端福眼皮子底下用利器割断她的丝绦,端福不可能没有察觉。
所以不会是碧螺。
会不会是淳安郡王?还是那个道理,他那边一做手脚,论理也瞒不过端福的眼睛,况且倘若淳安郡王想借着她掉香囊跟她有什么攀扯,应该不会把香囊还给她,可他方才不但主动提醒她香囊掉了,过后还一句话都没与她多说就走了。
看当时的情形,淳安郡王像是被谁约到那边去的。
照这么看,会不会不是在场的人做手脚,而是有人趁端福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暗算了她?
仔细回想,今晚她只有在女眷席上的时候端福才不在身边。
入席后,阿姐一直坐在她右边,因此动手的人只能是她左边的人,碰巧那根断了的丝绦恰是系在左边。
她脑中飞快转起来,当时她左手边都有谁来着。挨她最近的是李淮固,再过去就是武绮,再往里就是柳四娘了。
会不会是这三个人中的一个?她沉吟不语,害人总要有个目的。她一时想不通自己与她们当中的谁有仇怨,但她的丝绦被人磨过了是事实。
算计她和淳安郡王?玷污她的名声?还是有什么别的所图……
***
东跨院里,上房。
房里暖融融的,绝圣和弃智忙前忙后。
蔺承佑亲手给师公奉上一盏茶,又接过师公脱下来的冠帽和缁衣挂到紫檀衣架上。
清虚子道长并不急着上床,只披着一件寝衣端坐床边慢慢品茶,等到屋里拾掇差不多了,便温声对绝圣和弃智说:“你们俩先出去吧,师公有话要跟你们师兄说。”
绝圣和弃智偷偷冲师兄使了个眼色,推推挤挤出去了。
“那紫玉鞍是滕家小娘子送你的生辰礼?”
蔺承佑撩袍坐到床旁的榻上,尽管心里不再那么踏实,但一想到紫玉鞍,眼里仍止不住溢出笑意。
“是。”蔺承佑怕师公误会滕玉意,又一本正经补充道,“滕娘子是个知恩图报之人,送这样的厚礼,只因我先前救过她几回。”
清虚子道长愣眼看了徒孙半晌,忽然叹口气:“你小子头几日就开始打听绝情蛊的事,是因为觉得自己对这个滕娘子动心了?”
蔺承佑面上若无其事,耳根却是一烫,对上师公洞若观火的目光,心里啧了一声,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师公。
“是。”他干脆承认了,“徒孙喜欢滕娘子,她……有情又有义,师公,回头有机会,徒孙带着她跟您说说话,您一定也会喜欢她的。”
清虚子道长鼻哼一声,这孩子比他阿爷当年脸皮还厚,不过问一句,连下回见面都顺势安排好了。
他没接这个话头,反而指了指蔺承佑的胸口:“怀里藏着什么好物件,刚才滕娘子还在的时候,师公瞧你对着她拿了好几次,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给她?”
蔺承佑低头一望,清清嗓子道:“哦,徒孙给滕娘子准备了一份回礼。”
想来不是贵重首饰就是什么好玩的物件,清虚子绷着脸道:“假如师公不过来打岔,你小子是不是就要把东西送出去了?”
蔺承佑笑着没接话。
清虚子:“傻小子,你也不先弄明白人家喜不喜欢你,万一人家不喜欢你,你送这样的东西给人家,你说人家是接还是不接?”
蔺承佑笑容微凝,换作之前,即便嘴上不说,他也会在心里回答“她当然喜欢我,我们可是两情相悦。”
但经过先前那一遭,他突然有点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