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四年呢?你的身边美女无数,有让你动心的吗?”
“我的身边美女无数?!你是不是以为我这些年过着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生活?”
“不是吗?”她认识的时候,他貌似就是过的这种生活。
“不是,”卓超越揉揉额头,一脸的千古奇冤。“说了你也许不信,我的公司全都是我用心血建立起来,我没靠过任何人。我的第一单生意,从租船订舱、检验、保险、报关、装船,到押汇、交单……事事不顺,我带着公司仅有的两个员工到处求人,疏通关系。累得胃出血还要去应酬,在酒桌上一杯杯地跟人干,之后,还要忍着疼陪客户去玩通宵……交完货的第二天,我就住院了,在医院休养了半个月……医生说幸亏我的身体素质好,不然早就死在酒桌上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这四年,我没完没了的出差,应酬,我的每一天,不是在飞机上度过,就是在酒桌上度过的。”
“我的朋友都不理解我,认为我放着好好的二少爷不做,跑去瞎折腾。可我认为值得,不靠任何人,全凭自己的努力和能力去做成一件事,证明自己行,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成就感。”
沐沐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卓超越,此刻的他,如此真实地呈现在她的眼前,抛开家世和财富的光环,他其实也是个有血有ròu,又苦又痛,有喜有悲的普通人。
……
在这个陌生城市度过的第一夜,他们问了彼此很多的问题,有的话题会让他们大笑不止,有些话题会让他们感叹不止,还有些话题,让他们沉默不语,想着个自的心事……
他们像是两个相交多年的朋友,聊着彼此的过去,他给她讲他的生意,讲他如何将某个禁运的军用物资辗转数国运回来,送去军工厂,讲得好像惊险离奇的电影情节;
她也给他讲了很多牢狱里的事情,用一种淡淡的语调叙述着那段不见天日的生活,却听得他眉头紧锁。
他问她:“你有没有想过给自己翻案。”
翻案,她不是没想过,后来还是放弃了。因为她在少管所遇到过一个年轻女孩儿,她天天向人哭诉着说自己是冤枉的,她的家人为了替她上诉,一路告到高院,不惜倾家荡产,可上诉的结果还是维持了原判。
沐沐摇摇头。“翻案比登天还难,我想也没有用。”
“我可以帮你。”
“我翻了案成功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落了个妨碍司法公证的罪名。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就接受这个事实了。”
“杀人罪和妨碍司法公正有着本质的区别。”
沐沐怔了怔,继续摇头。
“难道,你不想还你爸爸一个清白吗?”
“想。可是,万一乔宜杰受我牵连,被取消律师执照,我更内疚。还有你,我不想再把你牵扯进来…… ”
他没再多说什么。
沐沐又换了话题,开始讲他们的朋友。他认识的人很多,真正的朋友却不多,他最好的朋友是个科学家,专门研究航天飞机和宇宙飞船上的零部件……
她也给他讲了乐队的事情,讲白露对谷雨的爱,讲她的隐忍,她的痛苦。
他听完之后,颇为感慨,说他挺佩服白露的,每天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最好的朋友谈情说爱,还要装作毫不在意,这不是一般人都能够做到的……
沐沐低头摸着被子上细碎的褶皱,一下一下。
他转脸看向窗外。
天地的交界处,露出了一抹橙黄色,黑夜逐渐变成浓郁的深紫色,越来越浅,最后变成了水蓝色……
她说:“可是,痛苦总要有一个人去承受。”
他说:“我明白。”
痛苦总要有人去承受,而这个人不该是卓超然。
是他们中的因,也该由他们来承受这个果。
日出的光芒笼罩着安详的城市,沐沐有了些倦意,身子不知不觉寻觅到一个温暖又舒服的位置上,靠了上去。
世界从未有过的安宁,除了他的心跳和呼吸声,什么都听不到。
她很想这么睡去,再也不要醒来,别再想起那些她对不起的人。
……
“沐沐,”他摸索到她的手,眷恋地握在手心里。“过完了这七天,你就会离开S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