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掌柜接过茶,却没曹老那么好糊弄,“你方才说托底宣纸,你买那么多宣纸做什么?”
“当然是卖了。”
徐掌柜摇摇头,“你没说实话,书画纸一起,宣纸至少影响七成,泾县宣纸那么大的名声尚且卖不出去,你如何卖,放在你的林品阁?”
林泉笑了,“我说卖,可没说在林品阁卖,宣纸这种纸中圣品,放在我小小的林品阁,岂不委屈,自然是销往海外。”
“海外?”徐大掌柜手摩擦着杯壁。
“宣纸乃中原纸之集大成者,其用料之细,工艺之精,再无其他纸可比拟,这样的纸,理应销往海外,扬我国威。”
曹老一听激动的说:“没错!”
徐大掌柜一眼瞪回他,看着林泉,“你真打算销往海外,不积在手里。”
林泉心中暗叹徐大掌柜考虑缜密,干脆把话说来,“徐大掌柜放心,我不会堆在手里,更没有以后放出来和泾县宣纸竞争的念头。”
徐大掌柜这才端起茶,喝了一口。
林泉知道这关算过了,又把其他三杯奉给剩下的三个大掌柜。
剩下三个大掌柜倒没有说什么,接过茶喝了一口。
徐大掌柜对身后下人招了一下手,下人把早已准备好的笔墨纸砚端上来。
徐大掌柜亲手写了三份文书,甚至连刚才林泉说得那句都写进去,然后把这一式三份分别放在林泉和曹老面前,“你们看看,若没有不妥就签了吧!”
林泉把整个契书仔细看了一遍,不由感慨,这徽商大掌柜的果然名副其实,就这一张合同,只怕现代许多顾问都拟不出来,还真是字字严谨到极致。
这契书一出,要林泉真要有什么歪心思,只怕赔得倾家荡产。
好在林泉是真心实意的买,林泉提笔,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然后用旁边的红泥按了手印。
林泉又把剩下的两份也签字画押,旁边曹老亦是如此,然后把三份都给徐大掌柜的。
四人也依次在上面签字画押作为见证。
几人都签完后,三份林泉一份,曹老一份,四个掌柜留做存档一份。
林泉把自己那份折叠起收好,说:“不过我也有个小小的要求,这个就不用写在契书里的,我希望曹家送宣纸来林记时,能把宣纸上贴个标签,写上这是几年的宣纸,并且希望曹家能优先选七年以上的老宣纸送。”
几个人听了有些不解,徐大掌柜开口,“宣纸虽然存放几年写字效果会好一点,但其实老宣纸和新宣纸差别不大,没人会特意在意这点。”
“中原人不在意,可海外人在意,他们就喜欢老宣纸,觉得那个写字好。”
四大掌柜和曹老面面相觑,虽然觉得这海外的人简直不知所谓,不过曹老觉得这不是难事,就开口,“林掌柜放心,每个库房宣纸什么时候放的我都记得,我到时帮林掌柜挑几个老库房,应该超过七年。”
“有劳曹老了,其实就不到七年也不打紧,曹老标好时间,我找地方再放几年也一样。”
曹老点点头,反正纸放两年就陈了。
商议定后,林泉就客气的告辞,起身离开了。
等林泉走后,几大掌柜喝着茶,其中一个掌柜叹了口气,“心思缜密,知进退,年纪轻轻,却放得下脸,后生可畏啊!”
其他两人点点头,徐大掌柜却疑惑,“这孩子哪家的,以前怎么没听过?”
徐大掌柜一说,几人也皱眉,“对啊,这孩子年纪虽轻,可处事老练,一看就是久经商场,怎么之前都没听说过,姓林,林姓不算小,哪家的?”
几人相互看看,都不记得哪个林家有如此出色的后辈。
曹老在旁边小声说:“我查过,据说他原来不是中原人,后来经商到此,觉得这不错,才安定下来。”
“不是中原人,难怪以前没听过。”三个掌柜点点头。
徐大掌柜还觉得有一丝异样,只是想不起来到底哪不对,干脆也没再说,而是笑着对曹老说:“这下你可以放心了,虽然宣纸在中原卖得少了,但并不影响你们生意,而且那书画纸我也看了,普通人看不出来,可你我这些常用纸的就感觉的出,那书画纸看着不错,其实细看却死板的很,也不知林记弄得那海外怎么造出来,空有宣纸的形,却没宣纸的魂,那些达官贵人,是不屑使的。你好好从这点下手,说不定反而让宣纸名气更盛。”
曹老得大掌柜支招,顿时觉得有了些底气,同时也对大掌柜更加感激,“多谢大掌柜和各位掌柜,本来这是我曹家的事,理应我们自己来找的,却还累及你们,其实那林记公子也不错,早知道他这么好说话,我们就自己找来了,如今弄得这么兴师动众,实在是我曹家愧对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