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是明白他的意思。
连段子非都战亡,他手下的水军伤亡必定惨重。
拓跋轲备战多年,再次亲率大军南侵,必定志在必得。秦易川虽是率兵抵拒,只怕未必能拦得住他们。
如果抵敌不住,梁军撤退,形势虽然更是不利,但只要有梁帝在,梁军便有主心骨,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若是萧彦和我们在牛首山出了什么事,群龙无首的南朝各路兵马,才真的会一溃千里。
“秦大将军放心!”我微笑承诺,“太子殿下和我自会护好父皇,不让魏人有机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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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秦易川和雷轩、宋琛等人率驻于牛首山的梁军拔营离开,太子萧桢迟疑着问我:“宝墨妹妹,我们真的呆在这里么?”
我见了他期期艾艾畏首畏尾的模样就烦燥,问道:“不呆这里,呆哪里?”
萧桢缩了缩脖子,低声道:“父皇病成这样,还是尽快回宁都调理才好。话说,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啊,不如把这两万兵马还带回宁都去,好好守着宁都吧!想我们宁都数朝古都,城池坚固,撑个三五个月不成问题。到时南方诸路兵马也该赶来相助了,一定可以解围了!”
我瞪他一眼,道:“桢哥,你别忘了,你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一举一动,当以全局为重。前脚大军才开往前线为你的江山卖命流血,后脚你便胆小如鼠脚底抹油,还是太子皇上一起撤了,你让那些将士怎么想?”
萧桢苦着脸道:“哎……墨妹妹说得自然是对的。但早知如此,我们又何必来?就是拓跋顼另率了八千骑来,我们也大可另派将领前来拦截。如今都给牵制在这里,可如何是好?”
我真是郁闷他的不求上进,怒道:“什么如何是好?我们便把这牛首山当作魏军的坟墓,将他们全给埋骨于此,顺带除了拓跋轲,给你日后的江山断了后患,不是更好?你是未来的帝王,难道只想偏安一隅,留着北魏君臣日日窥伺着江山三千里河山?”
萧桢不敢争辩,干干一笑,瘦长的脸颊皮肤都皱到了一起。微躬了身,他低声道:“妹妹说得是,妹妹说怎么办,那便怎么办吧!”
我不知该不该为他这样没骨气的话语气倒,哼了一声,自去巡视我带来的二万兵马。
这二万兵马中,有八千是原萧桢部下的,看军容倒还整齐,真不知这个越来越婆婆妈妈的太子殿下,当年跟在萧彦后面在闵边打仗时,到底是怎么冲锋陷阵的。
也许,是我真的太专权了一点,逼得他不得不节节后退,不敢与我争竞?
可我并不要他的江山,我只要我和我想保护的人的平安一世。
这样要紧的时候,我也顾不得收敛了性子去安慰他,趁着天未完全黑下来,带了十余名近卫,到附近山头糙糙查探了一番,才回去匆匆吃了点晚饭,继续陪着萧彦。
把御医召来细问时,说是一时尚不妨事,但显然需要调理,再也经不住车马劳顿,更别说手提长枪上阵杀敌了。
想萧彦也是一代英雄,从平民起家,一步一步,在血与火中成为文武双全的大将,继而审时度势,坐到了如今九五之尊的位置,如今却一脸菜色躺在简单的卧榻上,再不知争竞要强了那么多年,有着什么意义。
就为了,如今身上裹着的龙袍,和盖着的明黄锦衾?
从人端来药,我让人扶了他坐起来,亲手一勺勺喂着。喂到一半,他才似从昏沉中渐渐醒过来,抬起几日内便深凹下去的眼睛,咳嗽了两声,才望着我道:“阿墨,怎么是你啊?一路赶过来不累么?早点休息吧!”
我微笑道:“父皇,等你吃完了,我就睡。”
萧彦点点头,又喝了两口,忽问我道:“阿墨,你怕不怕?”
我怔了怔,道:“怕什么?”
“怕拓跋兄弟打到江南来,灭了我们大梁,将我们父女擒为阶下之囚?”
我沉默,然后嫣然一笑,“怕。所以我不会让他们灭了我们大梁。即便他们有命攻过江水,我也要把牛首山,变成他们的葬身之所。”
萧彦盯着我,虚瘦的脸庞渐渐浮上一层笑意,手掌依然有力地握住我手臂,含笑道:“好!好!有这样的志气,果然是我萧彦的女儿,呵呵!”
服侍他睡下后,我令人多掌了灯,又打开舆形图,细细研究牛首山的地形分布;然后又到外面帐篷,召来了当地的老山民,细细询问相关河流、山川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