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姬越这话一出,崔玄双眼又是一亮,他看着姬越,轻轻叹道:“我现在就有些后悔了。”
就在这时,后面一阵脚步声传来,姬越连忙回头。
这一回头,他便看到了一袭白衣,漫步走在月光下,整个人光华流溢,俊美得如梦如幻的谢琅。
这时,谢琅也抬头看向他,对上姬越的目光,谢琅脚步一转,向着这边走了来。
姬越又回过头来,他继续看向崔玄。
对于姬越来说,他其实不了解崔玄,也不相信自己的眼光。可他相信谢琅的眼力,既然他这么认定崔玄,也许有一些话他可以说一说了。
于是,就在崔玄朝着姬越深深地看了一眼,长腿一提,转身准备离去时,姬越突然说话了。“那一日。我焚香预测时,无意中看到了一些东西。”
在崔玄脚步猛然一顿,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后。姬越的声音徐徐地传来,“我看到了一本《国书》,以及一个刻满了字的碑林,还有漫天遍地的鲜血……”
这时。崔玄的部曲们正向他走来,崔玄手一举。示意众人止步。
他转过头来看向姬越。
崔玄的表情相当严肃。
他看着姬越,过了一会才哑声说道:“《国书》?我那家族于去年时已在开始编写了。”知道北魏在编写国书的人不少,姬越知道这点并不稀奇。不过,虽然心存疑惑。可重关重大,不管姬越所言是实是虚,崔玄必须问个清楚。
于是紧接着。崔玄又问道:“你还看到了什么?”然后他又说道:“编写《国书》是拓拔焘的示意,这件事难道还会犯错?”
他的问话只持续到了这里。下面的话便问不出了,因为,他从姬越那双黑白分明,洞悉一切的明眸中,看到了满满的悲悯。
直过了许久,直到谢琅已来到了姬越的身后,姬越才低声回道:“……我只是看到了清河崔氏同族无论远近皆被诛杀,姻亲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都被连坐灭族,后人称此事为“国史之狱!”
崔玄那贵公子气十足的俊美脸孔上,第一次变得面无血色!同时,在姬越说到“连坐灭族”四个字时,他猛然向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刚刚走到姬越身后的谢琅也猛然脚步一顿,他抬起头来,怔怔地朝着姬越看去。
这时刻,四下安静到了极点。
直过了好一会,崔玄才哑声说道:“你还看到了什么?”
姬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国史》,碑林,漫天漫地的鲜血!以及,一个到了后来再不复英明,越来越倒行逆施的蛮夷君王!”
崔玄猛然向后退出几步,然后,他朝着姬越深深一揖,低沉地说道:“多谢!”说罢,崔玄朝着姬越身后的谢琅看了一眼,也许是他这一眼中,那羡慕之色太过于强烈,一时之间,谢琅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姬越。
这时,崔玄转身,他大步走到众部曲的身边,转眼间,崔玄便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去。
姬越和谢琅回到了驴车上。
在驴车启动时,谢琅一直都没有说话,他看着姬越,那眼神颇为复杂。纵使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姬越颇有点神异,可他却没有想到,有一天姬越能说出这么清楚详细的一个预言,而且这个预言,还关系着北地几个大士族的存亡,以及北地君王的性格转变。
一直到回了宅子,谢琅都没有开口说话。
……
第二天,姬越是在一阵喧哗声中惊醒过来的。
他一醒来,便发现外面阳光灼灼,显然时辰已经很不早了。
看到姬越起了榻,季元笑容满面地说道:“大郎不知,现在那些高僧们都到了。他们已经向那北魏国师和北地崔郎下了战书,现在喜好佛学和道学的众人正兴奋着呢。”
姬越听到这里,奇道:“和尚们也给崔玄下了战书?”
“是啊。”季元说道:“大郎不知道吗?清河崔氏那几个在朝中掌权的人都是信道教的,他们杀佛杀得很厉害,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沙门的鲜血。那北地崔郎虽然没有做过这种事,可他是清河崔氏的继承人,大师们自然也会把这笔帐算到他身上!”
转眼季元问道:“大郎呆会会留在那里看热闹吗?”刚说到这里,谢广从外面大步走了来,他说道:“姬师要留在那里看热闹,多多少少要做些心里准备。你现在是刘宋的准国师,在天下人眼里,你也是道家宗师一级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