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宫女太监匆匆地走着,红墙之内,景色朦胧,站在上面,俯瞰而下,一切皆是渺小,世间的所有景色皆在脚底,恍惚之间,她有些明白,为什么他带她上来。
“王爷可真会挑地方。”苏绿芙忍不住观赏起着脚底景致,说着有趣,不远处,隔着一道宫门就是宫外,她依稀可以看得到宫外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在春雨朦胧中,人人脸上的期盼和等待。瑞雪兆丰年,春雨润无声,正是民间播种的好时机,忙碌的身影,纯朴的街道,竟有丝怀念了。
不知梅花楼里,是否依然人声鼎沸,不知暖和的西厢,香可依旧。
“想飞了?”凤君政唇角的笑意有些残忍,似是故意提醒她,此刻她被困宫中,求救无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蓝天,无法翱翔。
“王爷故意断我希望,我能飞得出去么?”苏绿芙叹息,“王爷,其实你心中所想和我心中所想,或许并不一样,怡宁宫于我,并非牢笼。”
“不是牢笼,那是什么?”
苏绿芙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怡宁宫于我,究竟是什么,关键是我在怡宁宫中,我是什么。难得有一段没有仇恨,没有牵挂的日子,称得上闲云野鹤,我在自在,王爷无法明白。”
凤君政并不理解苏绿芙的话,苏绿芙也不想他理解,有些事,她一辈子都会藏在心底,不会被人所知晓,就让他以为,刘芙若已经死了,这对他们而言,都是最好的结局。
凤君政也无心和她说谜语,问道,“你可知道这座城楼的来历?”
“愿闻其详!”
凤君政双手交剪在后,环视凉亭,缓缓说道,“这座城楼是先帝为了纪念成功称帝而建的,城楼的建成,只是一个标志。历史是成功之人用别人的汗水和鲜血所写,它不会记住懦弱,只会记住强者,只有强者才会被千秋万代所牢记,就像这座城楼,在宫里有不可磨灭的象征意义。是鲜血和白骨堆积起来的城墙。”
苏绿芙浑身一顿,微风吹得他的发丝在空中飘扬,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声声在空荡的城楼中回响,一点一滴地渗进她心间,激起的不知是激动的血液还是心慌的血液,只觉得血管里血液流动的速度瞬间快了起来,心跳也异常快速地跳动。
茫茫白雾中似乎只有这么一个身影,高大地站立在那里,迎风而立,坚毅不移。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丝的柔和温软,有的只是强硬。他身上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度,让他变得有些锋利。
这种人,当不成英雄,他有另外一个名称——枭雄。
用别人的鲜血和白骨挥写自己的辉煌历史,这句话她不胜嘘唏,这就是她家惨遭灭门的理由?那是残忍而又疯狂的现实,生在皇家的冷酷和悲哀,难怪他能看着韩贵妃把毒药送进皇帝的嘴里,却毫不哼声。这样绝情绝心又霸气凌人的凤君政,称之为枭雄毫不为过。
“王爷,高处不胜寒。”
凤君政淡淡一笑,“高处不胜寒,站在高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苏绿芙望向他坚硬的背影,能感到他语气中的悲伤和落寞,在复杂的皇宫中出生已不是他能选择的,人之初,性本善。从一名纯净的婴孩到今天残酷的晋王,这其中经历的惨烈又有谁能明白。周围的奉承,他要时时刻刻担心背后是否会被捅一刀。兄弟之间的笑语,谁知道转眼会不会又是一支利剑。
苏绿芙想要说些什么,张开口,却吐不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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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儿一定会很失望。”凤君政喃喃自语,苏绿芙站在他身后,面色惨白,目光错愕,他口中的芙儿,究竟在说谁?凤君政道,“我没有变成她所期待的人,反而变成她最讨厌的人,她一定对我很失望,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会向她请罪,我会祈求她的原谅。”
苏绿芙无声说道,你让我怎么原谅?
凤君政目光远眺宫墙之外,背影有些寂寥悠远,“我曾经离幸福那么近,触手可及,可当我真正以为伸手就能碰触幸福时,幸福却遥不可及。”
“从小,她就告诉我,我以后要当皇上,我要铲除所有的兄弟,登上大宝,她不疼我,我拼命学武,读书,讨她喜欢,依然得不到她一点爱。后来我放弃了,其实,皇位并不是我所追求的东西,我不稀罕那东西,我曾经以为上苍待我不薄,把芙儿送到我身边,可最后,我连芙儿也失去了。那一天,我彻底明白一个道理,只有我当了皇上,我才能保住我所珍爱的人,为了皇位,我失去太多,如果最后我连皇位都失去,我还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