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总算知道,这五百年来,海蓝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或许,海蓝承受的比他想象中的更多,他心疼内疚,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走过这漫长的五百年,然而,他知道,时光不可重回。
海蓝看着他和霓裳亲近了五百年,她是不是伤痛欲绝?五百年啊,不是五天,五十天,也不是五百天,而是五百年。
他的心被怨灵的声音戳得千疮百孔,支离破裂。
她在受煎熬,受磨难的时候,他却和别人花前月下,这让海蓝情何以堪。
他几乎是立刻过来找海蓝,可在流亡界外,他又停下了脚步,他要如何和海蓝说呢?说他不是故意的,说他不小心忘了她?
这又是什么借口呢?
他尝到冥王的绝望。
“哦,然后呢?”海蓝挑眉,神色淡漠,仿佛他说的只是一桩小事。
沉默!
君无恨深凝着她,什么话都不说,海蓝摊摊手,“既然魔祖没话说,那就告辞了。”
她转身,身后一阵轻风掠过,她已被他从背后抱住。
“海蓝……”君无恨收紧手臂,几乎勒得海蓝生疼,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海蓝低头看着她腰上紧扣的手臂,那人抱得很紧,她胸膛的空气几乎都要被挤得一干二净。
“原谅你?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原谅你?”海蓝的声音更淡漠了,君无恨听得出,她语气中的嘲讽。
身后无声,她只感觉他沉重的呼吸在她耳边喷洒,也感觉到他怀中的坚决和力量,可单单是如此,那是不够的,远远不够。
“我不该粗心大意被霓裳算计,不该把你忘了五百年,更不该和她相伴五百年。”君无恨冷静地说道,“我知道你怨我,可海蓝,霓裳只是霓裳,我没有爱上她。你一定没看见我在吹《流年》,也没有看见我在思念你,是,我忘记了你,可我的心记得你,霓裳跳舞的时候,我总是看见你在跳,我在看你,不是看她。”
“我隐约只是,那是我很重要的人,可我想不起来。”
他的声音平静得仿佛在陈述别人的故事,没有波澜,海蓝轻轻一笑,“那又怎么样?”
君无恨默不作声,半晌,他才说道:“我在向你道歉。”
“好,我接受,魔祖,可以放开了吗?”海蓝的声音更是冷漠,眉目疏远。君无恨手臂收的更紧,他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处。
整个人有一种可怜兮兮的味道。
海蓝知道,这是他能放下骄傲所做的极限了。
何曾从君无恨口中听到一句抱歉,又何曾见他此般放下身段来哄她,他对她总是太过粗鲁,霸道、蛮横,突然走悲情路线,她是不习惯的。
但却没有挣脱他。
“海蓝,原谅我好不好?”君无恨喃喃道,凉凉的肌肤贴在她颈窝。
“我说我原谅你了,所以你可以放开了。”
“不,你口是心非。”君无恨轻声说道:“回到我身边。”
“原来你所谓的原谅你是回到你身边?”海蓝讥笑,“君无恨,这点恐怕我做不到,我在地狱深渊五百年,我对你的怨恨,你就想一句对不起就抵消了?未免太可笑了。”
“你想如何?你到底想如何?我还你五百年好不好?”君无恨低声说道,“我去地狱深渊五百年,我还你,好不好?”
海蓝背脊一凉,一股怒火掠上心头,这疯子,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地狱深渊那是什么地方,他竟然说要去五百年?
疯了!
可心中也有一种难掩的酸涩,这就是君无恨。
他总是这样,你为了他承受什么,他就还你什么,她也好,霓裳也好,都是如此。他的世界是如此泾渭分明,清清楚楚,他从不亏欠任何人。
霓裳为了他背叛神界,他还她一处安稳之所。
魔界因他大乱过一场,重归后,他也宁愿暂时把他们的情爱放一放,还魔界一片安宁。
十二大魔王曾为他历尽生死,所以他对他们百般容忍。
而她,是他放在最后的。
他想把他欠下的全部还清了,再来谈她和他之间的事。
人和人之间便是这样子,越是最亲的人,亏欠的越多,可还的却是越少,因为已经密不可分。
重归后,因前生,他欠下很多人的债,承诺、守护、安宁,他把这些人都排在最前面,而把她排在最后面,并非君无恨不爱她,不在意她。而是,他想更纯粹地和她在一起,再不欠下任何人,因为他早就当她是一体的,在还清这些人后,他会好好守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