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边缘,一只误闯进来的蚂蚱无力地弹了弹腿,月魄轻提起它的触须甩开,喃喃道:“这里,应该很安全。”
又过了会儿,门悄然打开,永夜探出头瞧了瞧,慢步走了出去。
张屠夫还在街头卖猪ròu,笑着招呼她:“小姐,今天还想买什么ròu?”
永夜叹了口气道:“对不住啊,张大叔,今天没法照顾你的生意了。”
“没关系,小姐明天成亲,月公子已经买了两头猪做席面了。”
永夜想起在平安医馆两人数着铜板喝稀粥的日子,喃喃道:“原来他这么有钱。”
再往前走,胖掌柜趴在柜台上笑着招呼她:“星魂,明儿就出嫁了,你来店里选样礼物吧,当是我送你的贺礼,不收你银子。”
永夜摇头,“我的聘礼连马桶都有了,你那些零碎要了也没地方搁。”
“是啊,我也只有些零碎东西了,月公子将我这里的所有的珠宝首饰全买光了。”
永夜笑了笑,“开张吃三年,胖掌柜看来又要肥上一圈了。人生自古谁无死?肥死也很幸福。”
经过回魂的药铺,永夜静静地与他对望了眼,笑道:“回魂师父明晚一定记着换件喜庆的衣服来。”
“好。”
她走进酒店,掌柜的迎上来问道:“小姐想来点什么?”
永夜看着角落里的虹衣道:“来份和他一样的菜。”她走到虹衣面前坐下,倒了杯酒自顾自地喝,没有说话。
虹衣抬起头看着她,“你从什么时候起知道的?”
“西泊。”永夜简单地回答。
“我的破绽有那么多?”
“不是,只是一种感觉。我只不过觉得一个去砸场子的人不该对我这个陌生人把他的计划和盘托出,这本来应该是偷偷摸摸去做的事,你也不像个张扬的人。而到了安家佛堂,你不该问我,我在找什么。”
虹衣奇怪地看着她,缓缓问道:“为什么昨天你装不知道?”
“我总不能显得太聪明。我一聪明有人就要倒霉了。”
虹衣干完杯中酒,悲哀地看着永夜,“你错了。你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故意来的。不需要我再去设计,哪怕不在那杯酒里下药,你也会来的。”
永夜呵呵笑了,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眼里的悲伤更深,“我怎么能不来呢?这里的熟人这么多。”
虹衣站起身慢慢地说:“是啊,熟人多是好事。听说风大侠明晚也会下山喝你的喜酒,这婚礼必定很热闹。”
“多谢。”
下山,他在山上吗?永夜的脚步毫不迟疑地往山上走。
风吹过,秋叶落下,像断魂的蝴蝶落在上山的小道上。
空谷幽幽,山泉凝噎。永夜一步步地走上去,落叶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寂静得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
转过弯,前方有一道木桥。其实就是几根木头搭在了山涧上。看得出来年代已久,木头上爬满了青翠的苔藓。
桥头突出的岩石上建了座六角亭,月魄坐在亭子里喝茶。
永夜当没看见,抬腿就要上桥。
月魄大步走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永夜笑了笑,“让开。”
他捉住了她的手腕什么也没说,拖着她往山下走。永夜站着不动,被他扯了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
“虽说成亲前新郎不能见新娘,可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今天我很想和你一起喝酒。你不想吗?”
“放手。”永夜沉着脸,她不想看到他,她连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那句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又让她想到了风扬兮在安家救了她的情景。她的目光空洞地越过了月魄,直直地看向远山。
月魄没有放手,却握得更紧,一字字说:“你不想知道一切?”
永夜蓦然抬头,另一只手朝他脸上扇了过去。月魄轻轻一扯,她扑进了他怀里,巴掌落了空。他用无比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你今日又喝酒了。”
永夜全身的力气突然消失,和昨天一样软软地倒在他怀里。
月魄抱起她下山,才走得几步,身后一个声音懒洋洋地说道:“哥,为何还要带她下山呢?你就要娶她了,难道不带回去让母亲瞧上一眼吗?”
月魄根本不理,脚步更急。
眼前一花,墨玉穿着白色的长衫,拦在了面前。盯着月魄怀里的永夜道:“嫂子,母亲很想见你。呵呵,我忘了,你已经喝醉了,醉得连舌头都大了,话也说不出来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