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闻言往地上一瘫,浑身都没了力气,眼泪如断线珠子般往下淌,口中不断念道:“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谢谢莺歌,谢谢……”
……
此时长宁院里,暖房前石榴树下立着一个人,正僵直着脊背等消息。
很快德喜冲了进来:“世子,方才确实有人在长宁院外拦人,不过大家都没当回事,所以也就没看清是谁。”
周玄清眼中寒芒闪过,遂闭上了眼,那是阿年在求救么?他无法想象,那时候阿年在哪?是不是受了苦?
难怪云央最后那般的眼神,是在怪他不是第一个去救阿年?反而是最后一个赶过去,说了几句不尴不尬没什么用的话。
周玄清难以控制的心绪难宁,双臂因着拳头攥紧而微微发颤,阿年定是在某一处,不然云央不会一句话都不说的,她明显是要护着阿年。
这时候阿年身份特殊,若是真的和周季深扯上关系,那国公府在玉京城,从此头都不能抬起来,他在昭文馆,恐怕也寸步难行。
周玄清将德喜唤过来,仔细叮嘱一番,又递了他一封信。
“快去快回,莫要耽搁。”
德喜知道事情重要,连连点头,“世子,您放心。”将东西揣好,又立刻冲了出去,跑的飞快。
周玄清闭上眼细细思索,阿年聪慧,这时候必定是知道他的处境,她一向以他为主,为他思虑周全,此时定不会来找他,这时候,她会去哪?
他有些惊疑不定,心口跳动的厉害,她是不是出事了?
阿年在周玄宁屋中,换了身干净衣裳,又重新梳洗,总算是收拾好了。
“大小姐,莺歌还没回来,是不是云央出事了?”
周玄宁看她满脸惊惶,如惊弓之鸟,便开始安慰她:“傻瓜,哪有那么快,别着急,云央不会有事的,放心。”
阿年望眼欲穿,她此时满脑子全是云央被卖到了各种不堪的地方,此前她也曾见过,一个被卖进暗=娼的婢女,后来听人说,不过半年,人就被折腾没了,听说死状极惨。
她心绪难宁,坐卧难立,云央是因为她而遭此大难,若是云央真的出事了,她该有多愧疚。
两人一同入府,相同的经历让两人走的极近,云央从小就傻乎乎的,没什么心眼,说话总冒傻气,可她最喜欢缠着阿年,若是有谁欺负阿年,云央总是张开双手第一个挡在前面。
两人总是在一处,一起吃饭、睡觉,一起受罚,一起挨巴掌,想到这,阿年捂着脸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时外头传来一道声音:“咦,世子您也在这啊?正好,夫人让您去寿安院呢……”
阿年吓得站起身,世子怎么会到这来?可她现在实在不适合见他,若是一开始见了还好解释些,现在收拾干净了,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周玄宁明显也想到了,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随后便也出去了。
随后阿年便听到小丫头说道:“大小姐,您也出来了?快随婢子去寿安院吧,夫人说有急事……”
天色微沉,阿年隐隐还能听到旦角拔高的调子,不知道唱的是什么,国公夫人说近些日子沉闷了太久,这戏班子会唱到晚上去。
阿年呆呆的看着三人匆匆远去,心里松了口气,又隐隐带着失落,世子不是来找她的。
云央现在在哪呢?阿年心中的担忧无以复加。
好在莺歌没有耽搁太久,可阿年看着莺歌满脸凝重,心里的石头越发的沉重。
阿年一把握住莺歌的手,不停的抖:“莺歌,云央她,她是不是被卖了?”
莺歌皱眉,神色很是担忧,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去的时候,云央已经不在内院了,外院我也不能乱走,阿年,对不起,我没有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阿年眼泪瞬间就砸了下来,大颗大颗的夺眶而出,却还是强忍悲伤摇头,哽咽道:“莺歌,谢谢你,等大小姐回来了,你帮我也谢谢她,请她帮我多想想办法,阿年日后一定会报答她的。”
她现在得回长宁院,趁世子回来之前将自己收拾妥当,云央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她,她不能辜负了云央。
她现在能做什么?云央去向不明,可她一点事都做不了。
回长宁院的路上,那边的戏台子还未散,阿年本不想听,可那小生忽然劝了旦角一句,声若洪钟,振聋发聩。
“君若无情你便休……”
阿年蓦的心头一颤,眼泪差点又滴了下来,哆哆嗦嗦的往回走。
急急忙忙将衣服洗好,放在火盆前烘干,阿年怔怔的看着半开的窗牖,入了夜,风也就起来了,婆娑树影看着分外凄凉。
可再也不会有个身影,慌慌张张、絮絮叨叨的跑过来,“哎呀,又开着窗子,小心又染了风寒,哎,你现在可真是金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