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将来等世子娶妻,若是你有地方去,世子也同意,国公府就放了你。”
周玄宁有些感慨,当初母亲与妾室斗的那般厉害,现在对儿子身边的人,只想防患于未然,哪里知道,也有女子并不贪图荣华呢。
阿年眉开眼笑的起身行礼:“多谢大小姐,阿年记住了。
俩人又说了好一阵的话,都是周玄宁问,比如世子平日去她那是否频繁?世子对她是否温柔?
后来就越说越不像样,阿年脸红的都能拧出几朵红云,周玄宁却觉得逗弄阿年实在是有趣极了。
阿年也老老实实的说了,心里觉得大小姐与旁人说的有些不同,不过能与大小姐交好,对自己在国公府里总是有好处的。
说不定这些话转眼便会传到国公夫人耳中,但她也并未撒谎,一切都照实说,想来周玄宁也能分辨,这对自己的处境就更好些。
到了用饭的点,云央没跟进来,倒是周玄宁身边的丫头提了,阿年连忙起来告辞。
“嗯,今日的话,莫要与世子说。”周玄宁想着若是那些话传进周玄清的耳朵里,大概是又要遭周玄清一番诘问。
阿年屈膝行礼,脆生生的应下,便袅娜的出了院子。
云央正在月亮门边等着,久不见阿年回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怎么了?大小姐不会是要把你赶出府吧?”
见云央着急忙慌的样子,阿年连忙摇头:“不是的,只是问了些事儿,等饿了吧?走,我们回去吃饭。”
正午十分,清早还要下雨的样子,这会子竟然又出了太阳。
秋末的日光已经不似往日那般狠辣,渐渐变得柔和温暖。
到了冬日,万事万物也都慢慢由生到落,那些飘荡着枯枝败叶的树木花草,等到来年春日暖阳拂过,又是一片嫩绿枝丫。
阿年低头看着自己的裙裾微漾,这时候人的影子又短又小,一时有些恍惚,觉得自己活得就像是这影子,只能龟缩一隅之地,无法挺直站立。
等走到长宁院院门前,刚进抄手游廊,就碰到德喜。
“阿年,你们去哪儿了,世子等了你们老半天。”
云央诧异:“今日世子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德喜叹了口气:“听说今日昭文馆内有生例考试,说是答的十分差,大学士生气的不得了,然后世子就回来了。”
阿年对这些并不熟悉,从前听的也十分少,她连字都不太认识呢,看来以后不能偷懒。
不过这不妨碍什么,往日她不知道的更多,还不是这么过来了。
穿过一进的大书房,便是世子的居所,东侧是暖房,西侧是小书房,正堂便是世子歇息处,里面空间极大。
再往后本来是罩房,可阿年来了,世子不想让她在自己的二进屋子住,便将罩房挪了,重新动工做了个小院子,供阿年居住。
阿年本来想穿过世子的二进院子,去自己后面的罩房,谁知世子正正坐在暖房前的一颗石榴树下,端着一本书看的入迷。
赭红色缂丝云纹衣衫不带一丝褶皱,脑后倾泻的乌黑长发被压在了椅背上,发根绷得有些紧。
长椅微微摇晃,一边的方形石桌上放了杯刑窑出的瓷碗,圆似月魂堕,轻如云魄起,阿年记得世子极喜欢这茶杯,还吟了这首诗。
石榴树上的枝叶依旧繁茂,枝影横斜,日光透过蓊郁的叶片顽强的照了下来,世子的左手附在茶碗盖子那圆珠上,似是习惯性的轻轻巧巧的慢慢捻着。
冷白的瓷,伴着月白修长的指,阿年浑身一烫,募的红了脸。
“小厨房说已经好了。”云央在阿年耳边轻声提醒。
阿年整理心神,遂点点头,云央便自去准备了。
“世子,今日回的好早。”阿年无声无息的走上前,轻轻抬起周玄清的头,帮他将头发提起,细细梳理后放在椅背外头。
周玄清像是很放松,还闭上了眼:“唔,你去哪儿了?回来你就不在。”
“大小姐唤我过去说了些话。”阿年见他眉眼间隐约有些疲累,便轻轻的给他按压头部,这也是相处的久了,若是从前,阿年是万万不敢乱走上前的。
“哦?阿姐唤你过去说什么?”周玄清闻言便坐起身,面如冠玉的脸乍然曝在阳光下,阿年甚至都看到他面上细小的绒毛,与那冷白的瓷碗倒是有些像了。
阿年替他整理衣摆,拍了拍他背上的褶皱:“嗯,只是问了些事情,世子,我们去吃饭吧,小厨房已经都备好了。”
周玄清低着头看她动作,等她站起,恰好仰头望过来,眼中像是揉了碎金,掺了火种,闪烁着耀眼的光,不禁笑了笑。
“嗯,走吧。”想起那时刚刚来长宁院的阿年,整日不知做些什么,傻呆呆的窝在房中,每日里只有吃饭的时候最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