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声行杀死了齐王,他的杀意,他的漫不经心, 让夏幺幺忽然打了个哆嗦, 突然明白, 自始至终,在裴声行心中,齐王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蠢人, 是行尸走肉的死人。
“幺幺,被吓傻了么?”郎君好脾气笑道。
裴声行从利剑的反光中看到自己的脸,他一半脸染着鲜血,另一半脸皙白如玉。
丢下手里的剑,裴声行走向夏幺幺。
而裴声行的半边衣袖滴下红血,在夏幺幺眼中,此时的裴声行如同罗刹。
血腥味凑近,夏幺幺本能哆嗦。
“我、我不懂。”她茫然说,娇小可怜。
“为什么你会出现,为什么杀了齐王......”
裴声行温柔笑着,抓住角落瑟瑟发抖的夏幺幺。
夏幺幺看着他身上的血,那血擦不干净,黏稠地顺着他的下颚,滑到男人脖颈,裴声行露出温柔,与他的杀意割裂。
“幺幺,我是你的情郎,我怎会忍心看着你侍奉齐王。”
夏幺幺内心震惊,“所以,你杀了齐王。”
裴声行竟为了她,弑君杀死齐王。
这本应是夏幺幺期待的,但事情太过突然,她反而不知所措,甚至对这样陌生的裴声行感到一丝害怕。
“可是、我们之后要怎么办?”夏幺幺慌乱,但她下意识想与裴声行一起面对接下来的事情,这无关情爱,只是夏幺幺认为裴声行弑君是为了救她,她不能逃跑。
裴声行温声:“幺幺无需忧虑。”
他半跪在夏幺幺面前,玉白的手轻轻挑起黏在夏幺幺脸庞的鬓发,夏幺幺怔然,裴声行轻轻说:“怎么都吓出一身冷汗了?这般害怕却要逞强,幺幺真是让我担心呢。”
他这只漂亮的手,方才执起利剑,当着夏幺幺的面斩杀齐王。
夏幺幺呼吸都不敢太大,她望见裴声行的眼神,觉得裴声行像变了一个人。
裴声行虽然是她名义上的情郎,但他一直都是克制矜持的,就连亲近,也是夏幺幺怀着扮演哄骗郎君的心主动。
而现在,裴声行眸色幽深,红润薄唇微微带着笑,宛如刚刚嗜过鲜血。
外面雷声仍然不断,暴雨响动,像有巫人奏着模糊的声音,夏幺幺视线有些跟着模糊,她肩膀僵硬,小幅度地向后缩了缩,对裴声行也变得躲闪起来。
“我们要出去么?”她问。
裴声行眨了眨眼,因为夏幺幺口中的“我们”,他可以选择忽视夏幺幺对他露出的躲闪。
“当然,我怎会让你待在齐王身边。”
齐王都已经死了,他却还在吃醋么?
夏幺幺顺着裴声行的话,看了一眼老齐王丑陋难看的尸体,她有些作呕,立马移开视线,低垂脑袋。
女郎裙摆下的双腿发软甚至颤抖,她说:“但我走不了,太害怕了。”
裴声行解了染血外袍,忽然抱起夏幺幺。
“抱歉,只能先委屈一下你了。”
夏幺幺的头靠在郎君胸膛,中衣微凉,她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她现在有些害怕裴声行的接近。殿内飘荡着血腥味,让夏幺幺忘不掉忽视不了裴声行狠厉的一面。
她有些恍惚,是裴声行因为对她的情爱改变了,还是他本来就是这幅面孔?
夏幺幺乖巧安静,犹如任人摆布的琉璃娃娃,裴声行抱着她,慢条斯理走出宫殿。
殿外丹墀台阶,公子启带着众位士兵到达,大雨仍然在继续。
“幺妃!”看到裴声行怀中的女郎,隔着蒙蒙雨雾,公子启脱口唤道。
夏幺幺刚被抱出宫殿,就看到外面的尸体,在大雨磅礴中,鲜血流淌,血流成河,宛如炼狱,她脸色更白,没想到,殿外比殿内更加可怖!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么?”夏幺幺胆战心惊。
温润完美的裴声行,真的会杀这么多人么?
裴声行低睫,见夏幺幺害怕得哆嗦,不肯看他的脸庞。于是轻声说:“怎么会呢?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抵得过如此多的宫人。”
夏幺幺点点头,她咬住下唇,一言不发。
裴声行来的时候,剑上明明滴着鲜血。
夏幺幺不敢再多想,她现在在裴声行怀中,只得信任裴声行。
那边,隔着雨雾和台阶,公子启看不清夏幺幺与裴声行的情况,他两步做一步,迈上台阶,急急问:“幺妃,你没吧?”
夏幺幺回神,看到公子启一身甲胄,同样染着鲜血,他身后,是经过杀戮的士兵。
“你们难道......”夏幺幺一时失语。
此时此刻,夏幺幺怎能不明白,她竟然被卷入齐宫政变了!
见公子启一脸焦急跑过来,夏幺幺心慌,按这个情况,公子启应当是下一任的齐王了吧?若是如此,公子启竟然当众喊她担忧她,夏幺幺指尖颤抖,立马把脸埋到裴声行怀中,她不想继续留在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