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亮了,我带你走。”红菱拍拍胸脯,跟她保证。
明珠问:“可我们今晚睡哪儿?”
红菱现在嫌她麻烦已经来不及了,果然娇娇小姐就不好伺候。她说:“就在河边将就一夜,你不会这点苦都吃不了吧?”
明珠摇头,“不会。”
红菱还很心地善良给她升了火堆,明珠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敬佩,感觉她什么都会。
红菱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你不要这样看我。”
“哦哦哦,好。”
“你想好去哪儿了吗?”
“我想去扬州。”
“行。扬州有钱人也多。”
她随便摸几个钱袋子,应该能养活她们两个人,至于小孩子,应当吃不了多少米。
两人昏昏欲睡之时,不远处扬来一阵马蹄声。
小山坡对面的牛车,被过往的官兵一通搜查,车上的稻草都给掀开了。
明珠一下睡意全无,红菱习以为常打了个哈欠,“估计又是太子的人,四处搜查纵火的凶手。”
明珠后背沁着冷汗,她也终于走运了一次。
第二天清早,明珠昨晚换下来的衣服已经被风吹干,她换回打着补丁粗布麻衣,和红菱起早赶路。
红菱用兜里仅剩的那点钱,带着她上了一艘货船。
明珠也争气,这回竟然没有晕船,有时候胸闷气短,就去船舱外边,站着吹一会儿风就好了。
红菱觉得她看起来有些难过,“你是不是还舍不得那个骗你的臭男人?”
明珠摇头:“没有。”
她对她笑了笑,“我一点都不喜欢京城,所以不会舍不得。”
心里的难过,确实是有的。只不过是难过没办丧事这件事,真真儿是气人。
原来这辈子她混得还不如上辈子。若是她这回真死了,怕也不能善终。
赵识也不担心她死不瞑目,半夜找他报仇。
红菱嘴巴笨,安慰人的话也说的十分粗暴,“你别难过,等到了扬州,我们挣到钱了,你再找两个年纪漂亮的男人,让他们伺候你。”
明珠小声地说:“一个就够了。”
她的愿望其实不大,也不贪心,找个善良的男人过一辈子。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平淡却也平安。
她有点钱,对方若是家境贫寒,她也是不介意的。
明珠这边已经想好了将来的日子,京城里还是乱糟糟的一团。
管事愁的头发都白了,还有不到七天就是太子的婚期,可府里还跟刚死了人一样,槁木死灰。
备好的红灯笼和红绸,新做的牌匾,都不敢再挂上去。
若不是他还惜命,都想去问太子殿下这婚礼还办不办了!
太子殿下的病大好过后,就不怎么在宫里夜宿,不过晨昏定省,还是日日不落。
管事等他精神瞧着同从前没两样的时候,才敢去过问婚事的细节,要如何置办。
话还没问出口,公主就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道:“她们跟我说,珠珠死了。”
赵莘也是昨儿才回京城,乍一听见这个消息,根本就不敢相信。
赵识镇定自若捡起被她洒到地上的折子,一张张整理好。
赵莘跺了跺脚,“珠珠人呢?”
赵识动作稍顿,过了一会儿,他扯了下嘴角,垂下眼眸,声音冷淡,“你不是说了吗?死了。”
赵莘的眼圈通红,一脸快要哭出来的神情,“她死了你都不能让她安息吗?”
连安葬都不肯好好安葬,那些人在她面前提起明珠的死,都是落井下石看笑话的神态。
赵识的手用力攥着桌面,他抬起淡漠的双眸,眼神麻木,他轻声反问:“我为什么要让她安息?”
分明是她不放过他。
赵识说完这句话,止不住的咳,他用帕子挡了挡,素净洁白的手帕上悄无声息染了一抹红,他漫不经心将手帕折了起来,放在一旁。
“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她!你对她一点也不好!”赵莘忍不住替明珠委屈,大逆不道同他说:“我不想认你当我哥哥了!”
没人性!
“送她回去。”
“不用送!我以后都不来了,你不肯让她善终,那我来。”
明珠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将来连个祭拜她的人都没有。
赵识看她的眼神结了冰,冷声吐字:“你敢。”
他说:“你回去吧,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母亲。”
赵莘既讨厌他又害怕他,她本来还想顶嘴,赵识好像看穿了她要说什么,冷着脸道:“母亲身体不好,你若想害她生病,就尽管去说。”
赵莘擦了擦眼泪,一时生气口不择言,“明珠跟着你还不如死了。”
她说完,就跑了。
门外的管事头疼不已,公主可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