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瑁看着玲珑的模样,三言两语就将玲珑气红了脸。
“嚷嚷什么!你们俩都还是刚进府的丫头吗?没规没矩的,也不怕底下人看笑话。”琥珀扫视两人,冷面说道。
玳瑁一见沈芳宁和琥珀来了,先前十足的架势弱了七分,立马噤了声。
沈芳宁漠然地看着她们,她揉了揉额角说:“进去说。”
她随即跨进了正屋,案上燎着篆香,一缕烟缥缥缈缈地消失在空气里。
玲珑和玳瑁背着天光站着。屋子里没有燃角灯,显得十分得晦暗不明。沈芳宁的脸便沉在这里面,瞧不见她的神色。
琥珀侍立一旁,招呼着小丫鬟上茶水。小丫鬟哆嗦地上来,她硬着头皮换了一壶热茶。
沈芳宁掀起茶盖,朦胧的雾遮住了她的脸庞。她茗茶完后,端着描金漆的小茶盘在膝头上,慢慢地说:“都说一说吧,免得哪日无缘无故的,祖母来问罪。”
她说得轻柔极了,可玳瑁的脸色却立马又僵又白。她涔涔的汗在掌心里,揉着裙边的飘带。
玲珑闻言,她一脸忿忿地看着玳瑁,她扭头道:“姑娘,奴婢照您的吩咐去找玳瑁,却发现她和大夫人房里的于管事拉拉扯扯的,奴婢不过是说让玳瑁紧醒些,谁知她说奴婢污蔑她。要来告奴婢的状。”言讫,玲珑欠了欠身,“一个巴掌拍不响,奴婢这事有错,可玳瑁连累可是姑娘的名声。叫人传了出去……”
她没再说旁的话,可一字一句都将自己指摘出去。
随着沈芳宁的脸色越来越沉,玳瑁连忙为自己辩白:“什么拉拉扯扯的,姑娘别听玲珑瞎说。奴婢不过是碰巧经过,顺道帮了于管事一把。原来在玲珑眼里这就是拉拉扯扯了,原来清清白白的事情,在玲珑你的眼里都是干那档子事一样。”
她满是怨愤地嗔她一眼,紧接着她说:“奴婢从小就在沈家长大,沈家的家风严谨,决不允许下人们之间私相授受。奴婢更不会明知故犯。”
沈芳宁眼一眯,她凝睇着玳瑁和玲珑之间的针锋相对。
蓦地,她将茶盘搁在案上,拍案道:“够了,你们都给我消停下来。互相攻讦,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知道的以为你们是我的丫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市井里骂街的泼妇。”
她朝玳瑁看了一眼,“若是有人在我屋里做这等龌龊事情,便是祖母来了,我也容不下你。当然,事情未曾一槌定音,我也不会一杆子打死。”
沈芳宁让琥珀把人都一一叫来,除却回家的琉璃,她屋里站了八个人。
她一一地端详打量其余三个人。
蟹青色马甲的那位是常妈妈,是从沈三爷故去后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她遇人不淑,有一个爱赌博吃酒的丈夫,有好几次被琉璃看到她和她丈夫在为银钱牵扯。大半的月钱都被她丈夫拿去还赌债,年纪越大干活不利索起来,所以她在她身边待的长久也是有道理的——既没有过人之处,又没有银钱打点,自然人人不愿的活儿都落在了她身上。
但她有一宗好处,平日里就窝在水房里,从不与人说三道四,只昏乏乏地度日子。
另外两个面露怯色的小丫鬟,不过十三十四的年纪。稍高一点,壮一点的是拾穗,偏瘦弱一些的,面色蜡黄的叫拾叶。两个都是今年才被人牙子卖进沈家的。她这儿彼时刚走了两个丫鬟,正好填了空。
拾穗是刚刚进来添茶的丫鬟,她数次掀起眼皮子,眼瞳里露出惴惴不安的神色。
沈芳宁心里盘算了一周,这三个人知根知底,在府里也举目无亲的。除开常妈妈她带不走,以外拾穗和拾叶都还是小丫头,秉性还好,人也是调.教得起来的。
她呷了一口茶,曼声道:“若是要走的,大可以今日跟我说。我也好看在咱们主仆情分一场,替你们安排个好去处。”
第21章 苟且 三姑娘,你要给我做主啊!……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玳瑁的心里一咯噔,她抿了抿唇。
沈芳宁并未马上彻查玳瑁的事情,但凡牵扯到大夫人的,她总会给自己使绊子。不过沈芳宁给了琥珀一个眼色,让她悄声地从槅扇旁下去。
玳瑁没有错过这一变化,她心不在焉地想着沈芳宁的举措。
但随即又想了想于管事好歹是替大夫人管账房的——论起在沈家的威严,指不定还比沈芳宁这个正经姑娘大哩!
她自我安慰地想。
“老奴年纪大了,若是姑娘不嫌弃,老奴就在湘月居待一辈子。”常妈妈的眼睛常年混沌着,看着很没有精气神,似乎被这些年来的不顺给压折了腰,死气沉沉的。她的前路像极了大多数奴婢一样,昏暗的一片,而自己也顺其自然,再也不会去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