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呈起身走出凉亭,跟着掌事太监离开御花园,来到养心殿。
杨公公进去通报,候在外头的容呈听见里面有其他男子的声音,谈话间轻佻又得意。
过了半晌,皇上宣龙伎入内。
容呈进去之时,看见一个长相轻浮的男子坐在御榻上,身穿石青色蟒袍,慵懒的眉眼之间流露出几分凌厉。
这是皇上同父异母的兄弟,先帝的十一子,绍南王。
容呈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王爷身后的随从身上,当他看清那张脸后,呼吸陡然滞住了。
予安?
他居然没死?
容呈浑身细细发抖起来,他迈开腿想要过去,却记起他如今的身份,紧攥的指甲陷进了肉里,死死盯着予安。
予安今日穿了一身深色布衣,衬得皮肤极白,如淤泥中冒头的白芽,青涩软嫩。
予安显然也认出了容呈,他忍着不敢出声,眼圈泛起了水红,喉结不停滚动。
二人隔着一丈距离相望。
绍南王深邃的目光在容呈身上扫了一圈,站了起来,躬身朝关鸿风作辑,“那臣弟就不打扰皇兄用午膳了,先行告退。”
关鸿风颔首,一副君王姿态。
二人擦肩而过时,绍南王斜睨了眼容呈,肤色白皙,嘴唇嫣红,上挑的眼尾透出一股子冷淡来,果然是极佳的皮囊,难怪他皇兄如此沉迷。
容呈不曾注意到绍南王赤裸裸的打量,满门子心思都在予安身上,忍不住回头去看他。
“过来布菜。”
关鸿风的话把容呈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心神恍惚地走到皇帝身旁,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块青笋到碗里。
“你刚才在瞧什么?”
关鸿风吃了口菜,迟迟没等到回答,皱起眉头抬头一看,瞧见容呈站在原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容呈脑子里满是予安的脸,他心里有千百个疑惑堆积在一起,为什么予安会出现在这,而且还到了绍南王的身边。
“龙伎。”
容呈陡然回过神,才听见关鸿风喊了他好几声,手上的筷子险些拿不住。
关鸿风不悦地眯起眼,“你今日怎么回事?”
容呈摇了摇头,又给关鸿风夹了菜,因为没夹稳,从筷子里滑出落在桌面上。
关鸿风放下勺子,伸手用力捏住容呈的下巴,逼视他,“怎么,难道瞧上我皇弟了?”
容呈被捏疼了,有种下巴都要碎掉的错觉,他低吟一声,挣脱不开关鸿风的手。
关鸿风嗤笑:“我这十一弟可不是省油的灯,你落在他手里,怕是骨头都让他啃烂了。”
绍南王是京城有名的纨绔王爷,男女不忌,干出的那些荒唐事人尽皆知,还曾闹出过人命。
为着这事,先帝勃然大怒,将绍南王派去了边境,一去就是八年。
直到先帝去世,新帝登基,绍南王才得以回来。
容呈吃痛地说:“没有。”
关鸿风冷笑一声,目光愈发深邃,“最好如此,若是被朕知道你有别的心思,你知道后果。”
钳住下巴的手松开,容呈喘了口气,不用看也知道脸上留下了印子,他没有再分心,认真地给皇帝布菜。
用完午膳,关鸿风把容呈按在桌上,吃了份“饭后甜点”。
容呈没有反抗,反正也是徒劳,望着殿顶铭刻的金龙,很快被带入情欲之中。
关鸿风有午睡的习惯,吃饱喝足后,便让容呈先回去。
从养心殿离开,容呈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他经过御花园,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回头一看,一个人影来到了面前。
容呈一愣,下意识握住了予安的手,从骨子里透出的冰凉,犹如寒冬冰棱。
予安的样貌和以往无异,只是清减了不少,人也憔悴了,眼中没了以往的晶莹透亮。
四下无人,容呈终于得以开口问:“究竟怎么回事?”
予安抿紧了嘴唇,握紧了容呈的手,摇了摇头。
容呈加重了手里的力道,“你还要瞒我么?”
予安嗫喏着嘴唇,慢吞吞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一阵嘶哑的声音,如乌鸦喊叫。
容呈终于察觉不对,胸膛颤抖了几瞬,“你的喉咙........”
予安笑得比哭还难看,他摆摆手,看了看四周,弯腰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字,字迹一如往常的清秀。
原来国破那夜,予安被敌军袭击,当场昏死过去,醒来时只见满地尸体。
他翻遍皇宫,却没有找到容呈的尸体。
予安不相信容呈死了,沿着敌军离开的路一路跟了上去,没想到,却在路上遇上了贼人,险些被杀害,逃跑之时正好被调回京城的绍南王出手救下。
看到这里,容呈打了个寒颤,已猜出几分,“是绍南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