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紧声附和:“就是说嘛,外面风大天冷,人家懒得动弹。”
薄光颔首:“白果表妹穿得的确单薄了点。绿蘅,去将那件貂裘拿出来给表小姐穿上。”
“啊?”绿蘅、织芳均是一愣,“那是王……”
“去罢,表小姐身量苗条,必定穿得下。白果表妹索性也随她们去罢,就近穿了,在园子里走一圈,太冷的话就到暖阁里坐坐。”
白果百般不喜,两位丫鬟也皆有难色,但有各自头顶那片天压着,还是走出之之方有地龙烘烤的温暖世界。
“这里就剩你我二人了,英表哥想说什么?”
“光儿果然聪明。”白英笑意微敛,“其实你应当猜到我要说的了罢?”
她覆眸,满面专注地盯着沉浮茶汤中的茶叶,道:“英表哥还是挑明了好。”
“我听说天都城的街头巷尾有一种说法,当年茯苓山庄曾为皇家搜集不利姑丈的证据。对此,光儿表妹信是不信?”
“不止罢?”
“呃?”
她嘴角酒窝儿显现:“不止天都城,这等说法早被说书人编进段子传遍了大江南北,只不过亡戟得矛各执一词,有说茯苓山庄为助朝廷清除奸佞不惜大义灭亲可歌可赞,有说茯苓山庄忘恩负义为了献媚皇室不惜卖亲求荣可鄙可耻。”
白英面上不无困挠:“不管哪种说法,无不咬定茯苓山庄置身其中,是致薄家倾覆的关键。光儿表妹也这么认为?”
“有么?”她声若轻呓。
“嗯?”
她蓦然扬首,美目内风起云涌:“茯苓山庄做过那等事么?”
有那么一瞬间,白英生出被这双眼晴困锁窒息的错觉,幸好,仅是错觉。难道……因为眼前这张脸与画像中的姑母太过相似的缘故?
“没有。”白英答,掷地有声,“当年之事,茯苓山庄也许选择了缄默,没有为姑丈奔走呼号,但绝没有落井下石。”
“那样不就结了?”薄光弯眸一笑,“既然没有做过,任他人谗口嗷嗷,清者自清就好,英表哥其实不需要特意向薄光解释。
这张写着“天下无事”的面孔,是表里如一,还是讳莫如深?身为医者,精谙“望闻问切”,顺理成章地养就了察人面色知人心事的习性,白英此刻却参之不透
“不过,既然英表哥想解释,当年我与明亲王大婚前,曾捎信给茯苓山庄,我还以为至少有母亲娘家的人前来助兴,但除了天都城分庄的人代总庄送来的一份厚礼,没有任何人出席。你为何不选在那个时候过来?”
白英窒了窒,道:“那时山庄里也发生了一些事情。”
“是么?”她貌似不求甚解,话题自由切转,“我还要多谢茯苓山庄接收了几个薄府遗散的孤弱下人,他们还好么?”
“有两个年龄大的已然离世,还有两个心灵手巧的孩子正在药铺学徒。”
默然了片刻,她感伤叹息:“离世了么?送他们到茯苓山庄,本是想那处气候温润,又身处百糙之中,利于休养的。”
“我亲手为他们调理过,他们去得安乐,临终亦对四小姐的恩德念念不忘。”
“他们是被薄家连累,三年苦役落得一身病弱,我也未能为他们奉养终老……”她眸际湿润,“那时茯苓山庄选择置身事外是对的,否则辉煌了几下年的医药世家灰飞烟灭,薄光今日当无颜见白家的任何一人。”
白英一僵,双唇翕阖欲言又止。
薄光专心喝完了半盅剩茶,道:“明亲王身上的药是表哥配制的么?”
“呃?”话题换得如此突兀,是这位小表妹的擅长不成?
“明亲王为了压制我,贴身备了些东西,依据气味辨别当是来自茯苓山庄没错。我晓得你们对皇室的忠诚,但在这一点上,可否请英表哥通融呢?”
“这……”对皇室的忠诚?“王爷身上的药全是果儿配制。那三年间,王爷曾去过茯苓山庄,就此认识了果儿,还曾说她的性子……像极了你。”
这就是那三分敌意的起因?她低首浅笑:“白果表妹想进王府为妾么”
白英眉峰稍蹙,微现不悦,淡道:“何以见得是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