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相摇首:“老臣并不赞成。”
“可皇上真若动了这个心思,哀家身为太后,为维护皇家体面,还是需要做这个坏人。与其到时候骑虎难下,何如现在快刀斩乱麻?”
“太后所虑不无道理,若真有那一日,两害相权取其轻,此刻着手确是最佳时候。只是,魏氏那边当如何打理?”
“唉,谁说不是?哀家也明白,有薄光在,魏昭容至少讨不得便宜……看来,哀家须催着薄光尽快将魏昭容彻底打压了要紧。”
“太后。”宝怜细步迈入,边福礼边道,“奴婢方才听见一事,皇上下旨重赏薄尚仪百金,以奖薄尚仪救助平民之,魏昭容为此到明元殿大闹,被皇上罚了一年的俸,禁足春禧殿一月。”
慎太后一则喜,一则忧,叹道:“眼瞅着薄光的声势日渐高涨,哀家有一日终将失去掌控。可照这么看,当前能治得了魏昭容的也只有她了……如何是好?”
一心为主的宝怜苦思冥想,计上心头:“太后既然这么不想薄尚仪留在皇上身边,干脆设法重新撮合她与明亲王爷,请王爷将薄尚仪领回家就是。”
“对呐。”慎太后眼前大亮,“哀家怎么没有想到?”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慎太后愁绪一扫而空。
商相拈须淡哂。
古来世事难两全,帝王将相亦然。他是可以恭祝太后心想事成,万事胜意,但能否遂心如愿,五成看人力,五成观天意。
三二章[本章字数:2269时间:2013-07-2107:16:49.0]
薄光走出康宁殿,步下微顿,转而迤逦向东,缓走缓思。
经过今日,她确信了自己的推断。
太后正以一种不冷不热的方式有意疏离。
这是——
压制?
厌弃?
抑或是一种警告?
若不然,鸟未尽,弓即藏,兔未死,狗欲烹,与太后娘娘的行事风格未免相悖太远。
“尚仪大人,前面是宁正殿,您是要到淑妃那边去么?”随行女史细声问。
“本官去看望大皇子、大公主……”她讶异回眸,“阿巧,你对紫晟宫的情形越来越熟悉了,竟然晓得前面是宁正殿么?”
阿巧赧了脸儿,道:“奴婢刚到这里时曾迷了路,这几天没事的时候就在翻看尚仪大人给奴婢的宫图。”
“真是个听话的孩子。”她拍了拍这张滑嫩脸颊,转身就步,“我原先竟没有想到你是天都人氏,听你的官话里有几分是江南口音。”
“奴婢的娘是江南人,奴婢那时常讲娘亲的家乡话哄她高兴。”
“江南人,那是个美人咯?”
“嗯。”阿巧娇羞一笑,“娘很漂亮,别人都说爹对娘是一见钟情。”
她淡哂颔首:“的确,一见钟情是美人们的专属。”
“真的啊?”阿巧恍然大悟,“难怪阿巧看见爹后来不那么喜欢娘了,因为新娶的姨娘年轻又漂亮。”
她眉梢微扬,道:“真是羡慕阿巧,在我年幼时娘亲便离世了,并不记得她的样子。”
“嘿,尚仪大人这么好看,尚仪大人的娘一定是位顶顶好看的人嘛。”
“是么?”她一笑,“本官忘了阿巧已经改名‘瑞巧’,是上了《宫志》名录的人,嘴巴变得这么灵巧,回头奖你吃司膳司第一好吃的点心。”
“谢谢尚仪大人!”阿巧笑得心无城府。
好乖的娃儿呢,惟有常与这样的孩子在一处,方不至于被这座宫墙里处处衍生的黑暗吞噬罢?……这么说来,她岂不是为自己找到了一剂疗愈身心的良方?
在这好似自我暗示般的宽慰下,从康宁殿里带出的那一点阴霾倏然不见,抬起头,前方已是宁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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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太后是在气你对魏昭容久不出手,以为你畏难敷衍?”淑妃道。
“不无此可能。”c黄上大公主的香甜酣睡,薄光号其脉,观其色,轻点螓首。
麦氏呈茶到偏厅的板足案上,走进来道:“这些事还是莫在大公主面前说罢。”
“有道理。”薄光为大公主覆整凉被,立身离开c黄前提步往外,道:“就算是睡着,也难保没有一字半句听进耳中,这些个尔虞我诈的伎俩对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沉重。大公主年纪幼小便打鬼门关前走过一遭,最该保她未来岁月远离暗污丑陋,尽享天家优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