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只顾着吃,没听见汗王说了什么,居然让温文尔雅的隋大人说出这么怒气逼人的话。
谢郬扭头去看高瑨,问:
【在说什么呢?】
只见脸上抹得黢黑,还粘了一圈胡子的高瑨紧咬牙关,双拳紧握,极其愤怒的样子。
谢郬正要再问,就见北辽二皇子拓跋钊忽然当殿一击掌,就见四个北辽侍卫推着一只铁笼子进殿,铁笼子里有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他被绑着双手,垂头丧气的站在铁笼子里。
看到那少年的第一眼,谢郬就知道他是谁了。
高玥。
谢郬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些高家人的气质,跟高瑨生得不像,却又好像哪里有点像。
他怎么会被绑在笼子里?
拓跋钊从台阶走下,来到礼朝的使团面前站定,对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隋大人得意洋洋的说:
“你们礼朝就这点胆子?他可是正宗的礼朝皇室子弟,被你们的先太子送来我国为质子,与我国交换利益,可你们礼朝满口信诺,一朝江山易主,什么狗屁承诺全都不认,将这么个皇室子弟如乞丐一般丢在我北辽境内。”
“亏得我家大王宅心仁厚,不忍杀之。可这回我大兄不明不白死于礼朝,你们皇帝随口一句疟疾暴毙,就想把我大兄之死掩盖,真当我北辽雄狮是纸做的吗?”
隋大人愤然起身回击:
“若是北辽王庭对我礼朝所为有任何不满之处,大可以国之名义与我礼朝交涉,岂容尔等卑鄙小人,拿这般孩儿做筹码威胁折辱我等,这难道就是你北辽的待客之道吗?”
拓跋钊毫不遮掩对隋大人嗤笑一声:
“让你们用真本事把你们自己国家的质子赢回去,这算什么威胁和折辱?今日众国使臣皆在,本王倒要问问,究竟是谁有理,谁没理?”
在本国的附属小国面前问谁有理,这拓跋钊也是够无耻的。
于是,不出意外的,所有使臣矛头皆指向礼朝使团。
“够了。”
高高在上的汗王忽然发声。
七嘴八舌的大殿中立刻停止指责,鸦雀无声,嚣张的拓跋钊也老老实实退让到一旁,静待汗王开口。
“这无论是人斗还是兽斗,都是我北辽的风俗,礼朝使臣既来到我国,就应当入乡随俗。”汗王说完这些,似乎有些发喘,身旁的端丽女子赶忙上前为他顺气。
汗王好些之后,继续说:“当然,若是礼朝不愿参与人斗,赢回贵国质子,那便直接认输,其余国家可当一搏,总之就是一句话,谁要是赢到最后,这礼朝的质子就送给谁!”
谢郬终于明白高瑨为何生气了。
她也很生气。
北辽是想用人斗的方式,让在场所有国家都派出勇士来跟礼朝使团抢人,以高玥为筹码,美其名曰,谁赢了就能把高玥这个礼朝质子带走,实际上,他们是想用这个方法,把礼朝使团全体灭杀吧。
毕竟使团加上护卫队才几个人,而这些小国的勇士加上北辽自己的勇士,车轮战也能把礼朝护卫队这些人生生耗死。
今天这场合如果礼朝不应战的话,那对礼朝标榜的国体与尊严将是极大的侮辱。
“大王,礼朝皇帝根本就不认这个质子,此子对我们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若我们仍坚持用此子来威胁礼朝,只怕会贻笑大方,还请大王收回成命。”
拓跋延从最后走出,站在大殿中央对王座之上的汗王如是说道。
他这番话不仅让殿中各个小国的使臣们纷纷交头接耳,也让高瑨和谢郬刮目相看。
【拓跋延居然在帮高玥说话。】
【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吗?】
拓跋延如今的处境十分尴尬和微妙,因为他头上正戴着一顶‘疑似通敌礼朝’的帽子,很显然在这个时候,他站出来帮高玥说话,对他本人而言是相当不理智的。
这完全颠覆了谢郬对拓跋延的判断和认识。
他那么个唯利是图,自私自利的人,不可能想不到这层意思,可他若是想到了,又怎会冲动出来为高玥说话呢?
他就不怕彻底坐实他通敌的罪名吗?
果然,拓跋延话音刚落,拓跋钊就迫不及待上前讨伐:
“六弟,你出使了一趟礼朝,是被他们喂了什么迷药?大兄惨死你视而不见,安格部落首领意外身亡你也漠不关心,此时倒要站出来为了他们礼朝的质子求情,你是疯了不成?”
拓跋延眉头紧锁,并不理会拓跋钊,而是无惧看向汗王:
“大王,求大王三思。那质子已经是一步废棋,可礼朝使团对礼朝而言不是废棋,若他们全都死在北辽境内,礼朝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届时两国交战,臣民遭殃,又有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