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潮惊呆了。
他原以为傅棠只是抠门而已,却原来他不是抠,而是俗哇。
“傅兄。”
“干嘛?”
“你且听我一言。”
“你说呀。”
宋潮语重心长地说:“宁愿让人猜测你是在附庸风雅,也不要让人看出来你是个斗方名士。”
傅棠:“……你这是在玩近义词?”
宋潮:“…………”
——好泄气有木有?
他不管了,他再也不管了!
反正等他姐成婚之后,自然有管傅兄的人,他是操得哪门子闲心?
“今天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那……你慢走?”
“不必送了。”
话虽如此,傅棠还是起身,一直把他送到了大门口。
然后,就在傅棠正准备说两句场面话的时候,宋潮干脆利落地朝他摆了摆手,迅速走到自家马车前,跳上车,催促车夫快走。
——再不走,他就要被傅棠给气死了。
望着马车渐行渐远,傅棠满脸迷惑,喃喃道:“一百两一两的茶叶,真就那么好喝?”
喵喵真诚地建议:“宿主,你是时候背一背《茶经》了。”
“去你的!”傅棠白了它一眼,转身就回去了。
不过,贵重的茶叶还是买一点吧。
就算自己喝不出来好赖,用来待客也是好的呀。
——
很快就到了烧尾宴这一天,傅棠一家子一大早就起来了。
别人还好,傅棠却是被张夫人抓着,一件又一件地换衣裳。
“不行,这件太素。”
“也不行,这件太艳了。”
“这个老气了。”
“这个不够稳重。”
“…………”
在母亲的压迫下,傅棠满脸生无可恋地连着换了十几套,却没有一件让张夫人满意的。
其中有好几件,一家五口四口人都满意,可张夫人却总是能从最刁钻的角度,挑出不好来。
傅棠无奈,只得提醒她,“母亲,再耽搁下去,时辰就要迟了。”
张夫人一惊,赶紧看了看桌子上的沙漏,发现不知不觉地大半个时辰都已经过去了。
“哎哟,真是的。我就说该多做几件,你偏不乐意。这下可好了,连件合适的都找不出来了。”
傅桂翻眼看了看,嘀咕道:“合适的不是挺多嘛,是您自己都给否了。”
不想张夫人听见了,当即就把炮口转向了他,“你说什么?你这个臭小子!”
“好了,好了。”
傅棠赶紧解救自己的三弟,拉住张夫人劝道:“母亲,孩儿是初入官场,正该低调稳重的时候。若是穿得太过张扬,反而不美。”
“怕什么,你将来可是郡主仪宾。”张夫人不以为意,甚至底气十足。
傅棠脸色一僵,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我竟不知道,母亲心里还存着这样的想法呢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张夫人心里就有些怯这个大儿子。特别是傅棠一吊脸,她就再不能理直气壮。
但身为母亲的尊严还是撑住她,梗着脖子说:“我说的不都是实话嘛。他们就算不给侯府面子,也得给王府面子吧?”
傅棠气笑了,“母亲可曾想过,这话若是让郡主听见了,人家什么想法?”
“她能有什么想法?”
张夫人理所当然地说:“出嫁从夫。她既然嫁到咱们家来,就得老老实实相夫教子。”
说已经说到了这里,她索性就把打听之后,对宋汐的不满都倒了出来。
“从前她在王府时怎么样,咱们也管不着。但是,等她嫁入咱们家之后,就不要再抛头露面,去和人谈生意了。一个女子这样,成何体统?”
傅棠从心底生出一阵悲哀来。
——自古以来,压迫女性最重的,不是男人,恰恰是同为女人的同性。
她们有的是真的被教条洗了脑,有的却是靠着对同性的压迫来讨好男人,以满足自己的野心和诉求。
一时之间,傅棠真的分不清楚,这两者究竟是哪一个更可悲。
可是他却知道,张夫人哪一个都不是。
她只是逐渐意识到了,儿媳妇是当朝郡主和儿媳妇是普通人家的姑娘,究竟有多大的区别了。
她只是终于想明白了,如果儿子娶了一个郡主,那自己是绝对压不住的。日后儿子的一切,都将彻底被郡主接手。
和傅棠原先预料的不一样,张夫人没有想过要毁了这门婚事。
因为,她舍不了这门婚事给儿子带来的助力,还有给自己带来的脸面。
原本她出去交际的时候,许多人家的夫人虽然也和她说话,却总是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更有甚者,蔑视之意根本就毫不掩饰。
这一切,在傅家接到赐婚圣旨之后,一下子就扭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