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的心情更为复杂,她伺候了楼兰差不多有十年,要说感情自然是有的。虽说楼兰的无情无义让她心寒,可多多少少有几分挂念。今日见她撩事,心中恼怒;可见她吃亏,又觉不忍。待经了颜舜华的全套手段,就只剩盼着楼兰识相点的心了。
吴妈妈年纪大脑子转的慢,好半日才从颜舜华的话中缓过神来,急道:“你怎么能打人呢?还是你小姑子!明日夫人知道了可怎么是好?”吴妈妈急的在原地直打转儿,“你原先不是这样的,怎么嫁了人,反比在闺中更跳脱了?你现还是新嫁娘啊!”
颜舜华扯出了个笑,这不废话么?齐家规矩死严,她寄人篱下,怎好与人添麻烦?瑞安公府就不一样了,杨景澄是什么人?那是分明比她大五六岁,却带着她满村偷果子拿弹弓打大白鹅的主儿!真当她舅母没查过文氏?够温柔贤淑了吧?却是连个陪嫁丫头都干不过,闹到娘家出头,结果被杨景澄一通乱棍,全家老少主仆共赴黄泉!鲜血淋淋的教训啊!
她舅母只是说文家跋扈,是以杨景澄不喜。她却看出来,这货与小时候一般无二。她再装闺秀可不是傻了么?再说了,她肯装那也得杨景澄肯信啊!不是认定了她骨子里的野,那日在山上怎会替她正骨?要知道眼下的风俗,休说被男人摸了脚,便是不小心被看一眼胳膊都是要上吊的。换个生人,杨景澄闲出屁来了才去背条人命!
总之,他们二人夫妻之情且不论,青梅竹马的情义那是没得说的!故,今日叶欣儿被打,她当即亮出了獠牙。一方面确立主母的权威;另一方面么,好哥们的宠妾,那必须得护着啊!人家那么讲义气,又救她性命,又娶她过门,她总不能一点不回报不是!
吴妈妈还在唠叨着规矩,颜舜华也不在意,歪在炕上喊了白鹭来给她揉脚。横竖吴妈妈也就是在这屋里嘴碎些,出了门去从不乱传闲话。人么,哪能没点毛病。
吴妈妈念了半天,颜舜华却似充耳不闻,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瑞安公府嫡婆婆当家,现打了人家的嫡亲外甥女,还是谣传是嫡婆婆先选中的儿媳妇,偏叫自家姑娘截了胡。看看公府的体面,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她姑娘怎底就浑不在意呢!
这厢吴妈妈在家急的转圈,那厢李青家的也是上吊的心都有。听完楼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叙述,整个头都大了。她不敢想楼英知道了会多恼怒,上回在她眼皮子底下就送了个荷包出去,今日更好,直接与人家的正妻叫板!她在楼家一辈子的老脸,全败在了这不省事的姑娘身上!
楼兰还在一行哭一行骂:“妈妈,我要告诉哥哥,要打死那个贱妇!”
李青家的听的眼泪哗哗的掉,心里不由羡慕起了青黛,哪怕青黛没被东院接走,只能在府里做个粗使,也比伺候这位祖宗强啊!
楼兰被颜舜华打了一顿,又哭骂了半日,终于开始发蔫儿了。李青家的看有人探头探脑的,当机立断,一把背起楼兰往回走。一面走还一面叮嘱:“姑娘,我们屋离夫人近,现她病着,你回屋了可千万不能大哭大闹了。”
“我要告诉姨母!”楼兰嚷道,“没见过那样的泼妇!”
李青暗道,你好意思说别人是泼妇!现你这么大喊大闹的,来往的人哪个不当你是泼妇?却还是压着性子劝道:“便是要告诉,也得等夫人病好。夫人养姑娘一场不容易,姑娘是不是也得讲点孝心呢?”
楼兰又委屈的哭了,她被打不算,连告状都不能了!
李青松了口气,总算哄住了。却是一路听着她嘀嘀咕咕,没完没了的诅咒颜舜华。李青早从楼兰的描述中猜了个大概,自家姑娘论后宅争斗的本事,真是给人提鞋都不配。尤其是那说哭就哭,还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李青深深叹了口气,连她都差点信了啊!
一路把楼兰背回了屋子,又喊碧云替姑娘洗脸换衣裳。碧云赶上前来,见到双颊已肿的楼兰,不由惊呼:“姑娘!?”
“嘘!”李青家的在嘴边比了个指头,低声道,“嚷什么嚷?夫人病着呢!”
楼兰又开始哭:“姨母病了,她就敢欺负我!”
李青家的想了想,趁机劝道:“姑娘,不是我多嘴。你果真想嫁世子,就得学会朝人低头。她是世子正妻,你不敬她,规矩不容的。”
楼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杨景澄忽然娶亲,浇灭了她一切的幻想。然没过几日,府中又有闲话,说世子可有两个侧夫人,说她只怕要给世子做小,又把她的心说乱了。圣上赐婚谁也没法子,可世子侧夫人与寻常的侧室不同,乃上的了玉牒的正经诰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