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邵大川没来……
马桓不过是杨景澄私请的教头,地位相当于幕僚。凭他有惊天伟岸之才,也只是个疑似家奴的白身。平日看在杨景澄的面子上,大家伙尊他一句“师父”,可上了战场,哪个当官的肯听个奴才指挥?生死面前,再有体面也不中用。
杨景澄为了让马桓放开手脚,休说指挥同知这等从三品的高官,便是经历司那些带个官字儿的小喽啰,都叫他留在了宁江卫。跟着出来的,全是毫无体面的大头兵!
当两下里碰面时,王英芳看着从未见过的、身着常服的马桓时,险些再次晕了过去!
赵良策亦是眼前一黑,脚底接连踉跄,旁边有人本能的搀了一把,方没跌倒在地。
宁江卫变阵的鼓声咚咚的响,早练习过无数次的兵士们跟着鼓点与旗帜,飞快的散开队列。王英芳难以置信的看着快速结阵的兵士,宁江卫变阵居然如此快速而有序,到底怎么做到的!?
就在宁江卫形成包围圈的那一刻,徽州卫所有将兵的心里同时闪过了一句话——谋反,诛九族!
完了!全完了!
许平安只带了十几个人,步履飞快的在徽州府城内穿梭,寻找着章士阁府邸地道的出口。就如杨景澄的宅子一样,章士阁的私宅亦是章太后授命丁年贵布置的。当初丁年贵在江南呆了好几年,为旧部置办了些便于藏匿的住宅。次后旧部调整,就空下了几座。其中两座恰好就给了杨景澄与章士阁。这也是两座宅子虽奢华,却不大能匹配上两位公子哥身份的缘故。在章太后看来,宅子够用即可,奢华在其次,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不过,章士阁在徽州的私宅,安全性还是比杨景澄的差一些。并非章太后在这点小事上也偏心,而是当初丁年贵等人在徽州的落脚地,就不如宁江府的好。倘或章士阁去的是武林府,宅子便比杨景澄的好百倍不止了。因此,私宅地道的出口,算不得很隐蔽。与杨景澄那边直通树林的长长地道不同,此处地道只有区区半里地,仅能在被袭击时作为缓冲。其出口所对的位置,乃是一处破落的大宅,因有传说此地闹鬼,暂时无人居住。
许平安没来过徽州,他是根据舆图与丁年贵的描述寻找出口的。待他寻到了那闹鬼的破宅,便抬手阻住身后跟着的宁江卫兵士,沉声道:“你们且在原地等待,我探探路再回来。”
许平安到底沉稳,尽管他亦不喜章士阁,却依旧不愿向外人暴露密道的所在。他当着众人的面□□进了破败的院子,给宁江卫的兵士造成了章士阁可能躲在院子里的假象。而后又在另一边,轻巧的翻出了院子,在一丛杂草中,找到了隐蔽在大石头后的小门。
轻轻推开小门,一股恶臭迎面扑来!许平安心里咯噔了一下,当即打起了火折子,小心翼翼的朝里头走。
“谁!”色厉内荏的声音倏地从地道内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沙哑。许平安没回答,而是贴着墙警惕的朝内走。很快,他就在地道里看到了虚弱躺在地上的章士阁,以及勉强靠在墙上坐着的陌生的小厮。
“我是瑞安公世子派来的人。”许平安报上家门,“你是?”
那人登时大哭起来:“呜哇!你怎么才来啊!”
“闭嘴!”许平安轻喝,“你想全徽州的人都知道你们家的密道么!?”
那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只剩抽泣。他缓了好半日,才抽噎着道:“我叫嘉悦,是我们大爷的长随。大爷昏死过去了,老太爷和老太太一定会打死我的!”
许平安的面皮抽了抽,他先前听张发财说章士阁身边的心腹,跟龙葵那几个假男人一样一样的时,还不大相信。章士阁好歹是少年进士,已在外当了两任官,怎会拿逗乐子的伴当做心腹?怕不是人家想扮猪吃老虎吧!?事实证明,是他见识短了!怪道章士阁能引的徽州卫造反,这就是个活生生的棒槌啊!
再棒槌也得救。许平安转身蹲下,伸手探了探章士阁的鼻息,还好,还有气。又去探了探倒在旁边的章泰和,这位是章士阁身边有名有姓的随从,许平安倒是认得,也还有鼻息。于是他抽出佩刀,在嘉悦的惊呼声中,割下了章士阁的下袍,又裹回了章士阁的脸上,而后一把将其扛在了肩头,带出了地道。待将章士阁放下,又回来把章泰和与嘉悦带了出来。
到了地面,借着明亮的天光,许平安看清了章士阁的模样。只见章士阁嘴唇裂出了一道道的口子,裸露在外的手脸皆是黯淡无光,便知他定是缺水的。于是先从腰间抽出了个小水囊,给章士阁灌了小半,再将剩下的大半分给了嘉悦与章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