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澄道:“你不告诉我哪个大船比较安全,你们全死完了,我也得跟着死。”
许平安:“……”
裘有根无奈的道:“世子,我们的线都不安全。您得找刘家。”
张发财苦中作乐的道:“嘿!你们说,刘长春那老小子,真把咱送回了京,等世子当了皇帝,他得怎么发财?”又扭头对杨景澄道,“您少说得给他一个皇商的份位吧!还有轻烟姑娘,您不赏个娘娘,可就说不过去了。”
“若她们活着,我也活着,娘娘什么的,一句话的事。”杨景澄脸色苍白,失血让他感到疲倦和难以描述的冷。说来,从小到大,虽有习武,却着实没受过如此严重的伤。不止身体,还有心。
仅仅是片刻之间,他的人便一个个的奔赴死亡,快得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老丁……
马健……
青黛……
去岁满船的扈从,今日过后,能有几人生还?
轰隆!轰隆!剧烈的爆炸声在杨府响起,狂乱的火舌舞动,黑沉的浓烟遮天蔽日!带着宁江卫赶回来的马桓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来回带点兵,最多两刻钟!
“救火!救人!”马桓撕心裂肺的喊,杨景澄在里头,他的独生子与弟子们亦在里头!
巨大的声响,同时惊醒了连续跑马,早已疲倦不堪的锦衣卫。随着火光冲天而起,刚刚冲进城门的褚俊楠双眼霎时血红,他目眦欲裂的低声嘶吼:“章鸿祯,如若世子有事,我拼着千刀万剐,屠你满门!!!”
第314章 开溜 京城,慈宁宫。……
京城,慈宁宫。
章太后捏着手中的信纸,缓缓的靠在了椅背上。爆炸,失踪,满地残肢断臂、墨黑尸骸,杨景澄生死未知。她看着殿内房梁上欢快的燕子一家,无声询问:澄哥儿,还活着么?
慈宁宫内的气氛压抑的可怕,兰贵知道,章太后是真心喜欢瑞安公世子的。一开始的确是做戏,可祖孙两个处的长了,自然而然的有了感情。哪家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看到个年轻俊秀又聪慧的后生,能不喜爱呢?何况,从宗法上来讲,那是她的孙子。
只消补个过继的手续,即是她的亲孙子!
“他为了杀我的孙子,布局了整整两年!”章太后喃喃。她不禁回想起了小时候,哥哥尚未进学,她尚未进宫。家里的先生不愿教她,哥哥便找借口说书斋里冷,非要先生到他屋里去教。先生只当世家公子娇贵,全然没想到,世家公子的卧房里,还藏着个偷听的妹妹。
“他一直很疼我的。”章太后一向坚毅的脸庞闪过了些许的脆弱。她哥哥都七十多了,家中晚辈又无几个成器的,趁着杨景澄稚嫩时接着过过瘾,待到杨景澄成熟,他不死也差不多老的干不动了。不是正正好么?何必非要深谋远虑的……做些让她为难的事?
就如朝臣死活想不明白,永和帝为何杀华阳郡公一般;章太后亦想不明白,章首辅为何一意孤行。
“男人们的权力欲,真可笑。”脆弱消逝,章太后的脸上,挂起了令人熟悉的嘲讽,“男人们的执拗与冲动,更可笑。”
“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章太后低声嗤笑着,“你们一个个鼠目寸光的,比女人见识短多了!”
自古争权夺利,免不了毒杀刺客。可自古也没有谁真的能通过这等龌龊手段真正执掌大权的。只因,人心不服!
譬如永和帝,他倘或凭自己的本事,哪怕是阴谋诡计,堂堂正正的干死了华阳,他的党羽只会赞他手段高明。可用一碗毒木耳弄死华阳,谁肯服气?若不是华阳不屑这等魑魅手段,永和帝怕是早死八百回了。
杨景澄失踪亦然。章首辅党羽,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他与章太后共有的。兄妹若齐心协力,底下人自然团结;若有了龃龉,底下人少不得分出派系。早先就因双方对储君人选有异议,导致所谓的后党险些离心。而今章首辅明刀直仗的逼迫永和帝册封长乐为太子,忠于章太后与章首辅的两拨人马,彻底分崩离析。
争权夺利时,不容许有墙头草。户部尚书等要紧高官,在第一时间,出人意料的选择了章太后,而没有跟章首辅走。一方面,章太后毕竟是正统,再骂她牝鸡司晨,她也是国朝当之无愧的主母;另一方面,于高官显爵们而言,圣明的君主固然会逼的他们收敛,不似如今的畅快。然,长治久安的天下,更是他们的渴求。
谁都读过孟子,谁都知道“五亩之宅树之以桑”的含义。剥削太过,早晚致使群雄逐鹿,到那时凭你甚前朝的尚书还是阁臣,皆逃不过颠沛流离。长治久安,是皇家的梦想,何尝又不是得势朝臣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