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粮商首先打主意的便是田书办。
也确实,田书办是县衙派出来的,管事的自然是他,就算有人从一旁监督,但只要里面做通了,也不怕什么。
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是,他们倒也找借口见到了田书办,诸如当地有官府的人下来办差,本地富户接风洗尘的规矩,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程咬金不是别人,自然是顾青砚。
你想,田书办住在顾家,有人上门邀请,能略过主人吗?
自然不能。
既然不能,两人便都去。
河田镇还有人不清楚顾青砚的秉性?用读书人的话,叫心中有方正,用商人的话就是假清高。
这次若不是姓顾的这群读书人,也不会将事情弄得如此复杂,自然不好当他面说些乌七八糟的,只能暂且搁置。
连着搁了两日,都没找到和田书办说上话的机会,就有人坐不住了。
他们也似乎看出顾青砚有意不让别人与田书办接触,不免将目光放到了乔家磨坊上。
“乔东家,我与你说了半天,该给诚意已经给了,难道你就不再考虑考虑?”来人半笑不笑,语露威胁。
晚香还是那副垂眉敛目样子,道:“还请宋掌柜体谅,我一妇道人家,最怕不过是给家中惹祸,自然是遵循官府明令,万万不敢行差踏错。”
宋掌柜恨得牙痒。
你说这妇人什么事都不懂,偏偏说话说得滴水不漏,可你若说她懂,她偏偏又做得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这怎么就行差踏错了?县衙那边只说不能恶意压低粮价,可谷丰时价贱乃人之常情,三成以内都是可斟酌的,乔东家也是做买卖的,难道就不懂这个道理?”宋掌柜只差掰开了揉碎了跟她说。
“我自然懂得这理,可……”
宋掌柜也失去了耐心,索性挑明了:“乔东家就直说吧,到底怎样你才会答应此事。”
“宋掌柜你可真是高看我了,且不说上有田书办,一旁还有顾先生在看着,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
又是这车轱辘的话!
宋掌柜站了起来,冷笑两声,拂袖走了。
*
“秀秀……”
刘叔走了进来。
晚香端起茶来,啜了一口:“刘叔有事?”
刘叔欲言又止,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声感叹。
“这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为了这点事,咱们要得罪多少人。”
晚香放下茶盏,看着他道:“刘叔,你也不用担忧,咱们占着理,再说等再过两日这事就算过了,熬过这两日就好。”
“可……”
刘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叹着气,叹了两口,他打起精神道:“对了,乔家粮铺也来人了,是乔老板亲自来的。”
晚香一时也没想起乔老板是谁,还是刘叔说了一句镇西头,她才反应过来。
她皱起眉:“他?他来做什么?”
“秀秀你是不是忘了,乔老板也是开粮铺的。”
晚香倒不是忘了,她只是诧异这人竟好意思找上门,前阵子双方还互别苗头过,虽然表面上没碰过面,但谁不知道对方是对头。
“不见,就说我有事。”
刘叔倒也不诧异晚香是这个态度,点点头出去了。
外面,听刘叔说完,乔老板也没说什么,出了乔家磨坊。
一直到走远了,脸才拉了下来。
“叔,咱这就走了?”王二跟在乔老板身边,亦步亦趋。
“人家都说不见了,咱还能强逼不成,这乔寡妇倒会拿乔,还没怎么样都学会给人吃闭门羹了!”乔老板冷笑道。
可人家给吃闭门羹不是理所应当,毕竟两家是对头。不过这话王二可不敢说出口,他叔现在气成这样,说了这话就是找抽。
“可乔家那边……”
听了这话,乔老板停下脚步。
一时间,他的脸色变换不停,也不知在想什么,忽的就见他一咬牙道:“这事我是没办法了,等着族里收拾她吧!”
*
随着接二连三有人铩羽而归,但这并没有阻止其他人上门。
生面孔、熟面孔都有,盯着乔家磨坊和顾家动静的人不少,上门的人越多,越是有人不死心还想来试试。
包括之前被气走的宋掌柜,后来又来了两趟,倒是乔老板并未再出现过,反而是族里有人时不时来找晚香说话,或是旁敲侧击,或是隐晦暗示,晚香也就顺着对方演,一概装听不懂。
实在装不过了,就推脱上面有田书办,还有个顾先生,她实在不敢。
这借口倒是挡退不少人,也是晚香是个妇人的身份,先天就让人觉得管不了什么事,自然不好跟一个妇道人家计较。
这天下午,顾青砚来了磨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