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阁下了。”董郎君仿佛没有听见方才薛妄柳说的话一般,直起身依旧是笑意盈盈看他,众人身上的威压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但当薛妄柳转过身走到门口的时候,董郎君突然又道:“这些日子是我冷落了她,不管她如何,我已决定日后好好陪伴她身侧,不叫她寂寞。”
只是这声音缥缈又冷清,同方才董郎君的声音有些不同。而薛妄柳听在耳朵里却只是一笑,并未回应,带着一行人离开。
跟着婢女走在去吃饭的路上,徐吉庆忍不住问:“前辈,你刚刚为什么要那样问?”
“没为什么,逗他一下。”薛妄柳叹了口气,“只是有点烦了这两口子的家庭伦理剧,从进来到现在还没见着一个宝贝,还要帮忙家庭调解,没意思。”
他话音刚落,柳奉玉就挤到他身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流光溢彩的宝石递过去,小心道:“还是有宝贝的,这是奉玉给姑姑寻的。”
江沅见状一愣,连忙拉了念殊一把,小声说:“快点,把我给你的宝石拿出来。”
一时间眼前出现三块宝石,薛妄柳只是瞥了一眼,便道:“你们倒是提醒我了,之前把外面的四大天王铜傀儡打成那样,我还没找你们三个算账。”
念殊心中一跳,顿了顿道:“阿弥陀佛,是柳道友先把多闻天王头砍掉的。”
柳奉玉狠狠瞪了念殊一眼:“是他先把傀儡开关打碎的!”
江沅:“是……”他一噎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老实说:“是我当的帮凶。”
薛妄柳脚步一顿,当即笑了起来,他伸手一拍江沅的肩膀:“也就你是个老实孩子,待会出去了姑姑给你包红包。”
徐吉庆在旁边附和:“确实,只有诚实认错的孩子才有奖励。”
柳奉玉和念殊一顿,一时都不说话了。
徐吉庆像是还有话说,但是一行人已经被婢女引到了花厅,旁边侍女环绕,有些话倒是不方便说了。
方才来这里是百花盛开的盛夏,花香叫人醉倒,而今却是荼蘼花开,百花待放的春末。
那位董夫人端庄坐在桌子上,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董郎君的影响,她的手上也握着一串翠玉的佛珠,在她染着蔻丹的指尖转动。
“夫人,客人们来了。”婢女拉开珠帘,董夫人起身相迎,在发现董郎君没有来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但还是保持了大家夫人的得体。
“几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董夫人请几位入座,自己坐在了董郎君的主人位上,温声说:“一些粗茶淡饭,还请各位不要嫌弃。”
徐吉庆看着面前的燕翅鲍肚眼睛都直了,心想这都是粗茶淡饭,从前自己活着的时候吃的那是猪糠吗?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平衡心绪,薛妄柳倒是没多看桌上的饭食几眼,而是朝着董夫人拱手道:“多年不见,不知夫人可还记得我二人。”
董夫人面色一僵,随即又笑开道:“自然记得两位。自两位来后,我夫君便整日吃斋念佛,说要当那九天之上的仙人去,现下更是连饭也不吃了,整日在那佛堂里,冲着他的佛祖菩萨一诉衷肠,这满家老小竟是管也不管了。”
她虽然脸上带着笑,但口里全是抱怨之意。叫这桌上的人一时安静下来,就连斟酒的婢女手也有些颤抖。
薛妄柳笑了一声没有否认,只是转而问:“听闻夫人近日咳血,可有此事?”
董夫人眉头一皱:“不知贵客是从哪里知晓的?”
“董郎君关心则乱,自己没有办法,便请了我二位前来,想要为夫人医治一番。只有夫人身体康健,他方才心安。”薛妄柳缓缓道。
董夫人听他如此说眉目稍霁,语气也柔和了许多:“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胸口疼的老毛病,这些日子家事外事操劳许多,累了些便有些不适。若是郎君真想为我治病,倒不如劝我夫君回心转意,回来为我分担些,我身体自然痊愈。”
“夫人为何自己不说呢?”薛妄柳不愿意同他们再敷衍下去,直截了当问:“若是夫人开口,郎君一定会听。”
一时天空骤然雷鸣轰响,白色的闪电撕裂天空,光印在董夫人脸上,那张如花的脸竟亮得叫人看不清她的五官。
“我说了可有用?我每劝他一句我便心如刀绞,而他却只顾着那泥巴塑成的假佛像,哪里看得到这满院老小的活人!都说菩萨心肠,我看倒是未必。”董夫人越说声音越大,外面的雷鸣都掩不过她的声音去。
薛妄柳叹息一声道:“你既然明白他如此,何不就此放手呢?”
他往前走了两步,确定这秘境主人没有压制,才开口道:“董郎君道你是仙子,仙子何必纠结于这凡尘的爱恨琐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