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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王朝(出书版)(491)+番外

不知过了几时,忽然听见一阵军靴踏地板的声音,很是急促慑人,接着又有骚动乱嚷之声,宣怀抿打个激灵,猛地醒了。

才站起来,迎头就见展司令顶着发亮的光头站在前面,正问着穿白大褂的医生,「我侄儿怎么样了?」

医生说:「病人还没有过危险期,需要观察。」

展司令脸上的肉打横地一抽,不耐烦地道:「昨晚你说观察,今天你又说观察,本司令可不是由着人糊弄的。明说了,我就他一个亲侄儿。他危险,你也平安不了。」

这偌大的医院,因为展露昭伤重住了进来,已被展司令下令,足足包了大半座下来,里里外外,走廊上,尽是广东军一色的军服。

医生看着这阵仗,虽然挨了骂,也不敢多说一句,只勉强陪着笑,说道:「军长这样的人,吉人自有天相,再说,军长的体格,本来就是很强壮的。」

展司令哼道:「你也不用说漂亮话,我只看他能活不能活。要是不能活,我是要找你算帐的。」

说着,脸往旁边一转,正看见宣怀抿拖着身子,歪歪斜斜地从坐处站起来。

宣怀抿才说着「司令」,展司令大步子到了跟前,扬起手,啪地一下,劈头抽了他一个嘴巴。

宣怀抿被打得原地打了一个转,全靠扶着墙才没摔到地上,心里又惊又怒。

展司令已经骂开了,「妈的王八羔子!昨天下午跑警察厅闹事,让本司令和那姓周的打了好一通电话。叫了你安生点,安生点!你他娘的就是不听是不是?范大炮那头蠢驴是不是你撺掇着去海关总长家门口闹事的?二十多口人通通让警察厅抓了,害老子白花了大把的银票赎人。你他妈的活腻了!再生事,本司令亲手毙了你!」

他说得气了,从腰里拔出手枪来,边说着,边把枪口抵着宣怀抿的脑袋。

只差没扣扳机。

宣怀抿挨的一耳光,半边脸大肿起来,听声音也夹着嗡嗡地响。

脑门被沉甸甸的枪口戳得生疼。

他勉强抬起头,望到展司令脸上,说:「打黑枪的是白雪岚,军长死过去前,亲口对我说的。」

展司令说:「你还敢顶嘴?劫匪都蒙着脸,倒认出个嫌疑犯来,怎么解释?」

宣怀抿嘴巴里一股腥味,想是那一耳光打出血来了,把舌头舔了舔嘴角,狠狠地说:「军长说认出来,那就是认出来。警察厅的人,自然不敢揽这档子事,白雪岚是白总理的弟弟,他们巴不得舔他卵蛋去。我叫范大炮过去闹一闹,故意的打草惊蛇,说不定那姓白的能露出一点破绽来。就算人被抓了,要赎出来,那也只是银钱上的小事。司令你就军长这一个侄,这样地疼他,在他身上花点钱,你又在意?」

展司令铜铃大的牛眼瞪着他,粗声说:「我自然疼他,自然不在意银钱。那又干着你什么事?偏你死咬着姓白的不放,我哪管你们这些说不出嘴的丑事。难道我是他亲叔叔,论起心疼,反不如你这小王八?别他娘的爬过了头!」

狠狠发作了宣怀抿一顿,他便不顾护士劝告,进病房里去探望。

展露昭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好些他不认识的管子,脸是紫金色的,眼睛紧闭着。

展司令很是发愁,把刚才威胁的话,对医生再说了一番,但他大概也明白,眼前是要看天命的事了,况且展露昭没醒过来,抢案之后,还有许多烂摊子要他来收拾。

展司令出了病房,沉着脸离开。

正走在楼梯上,他忽然站住脚,叫马弁们离着一些,把张副官叫到跟前,皱着眉问:「我侄儿那副官,你瞧着,怎么样?」

张副官想了想,才问:「司令是觉得他可疑吗?」

展司令说:「这小王八,黏得我那傻侄儿太紧,谁知道他什么心思。若说从前那宣司令虽然不是个东西,也不至于养出这样的贱种来。我说呢,果然儿子像娘,他娘就是个窑子里的货,他也是一路的。俗话说得好,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不能不防。」

张副官听他这样说了,很自然地附和道:「司令说的是。像昨日的事,明明司令已经下令,无凭无据的,不许再纠缠海关,免得把警察厅也得罪了,他就敢逆着来。如果他这样硬着干,是为着军长急昏了头,或是和海关那些私怨,那也就罢了。我就担心……」

说到这里,把话收住。

拿眼睛瞟了瞟展司令。

展司令说:「嘿!你对着本司令,怎么也说半截话?」

张副官说:「他是军长的副官,军长对他是信任有加的。下头的话,我倒真的不敢乱讲。」

展司令说:「你只管讲。我看一看,是不是和我心里想的一般。你要不讲,我看你这孬样子,也不配当我的副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