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办事的,怎么会无缘无故丢了呢?”方邵扬站在柜台旁边周身火气。
“你先别急着发火。”比起他来贺峤的确要淡定得多,用英文协调清楚后跟方家母子解释:“他们说找回来需要时间,建议我们先去转机免得耽误后面的行程,行李一旦找到会联系我们的。”
后面还有一段德国飞苏黎世的行程,邵宁烛很明事理:“好在证件都在身上,箱子里面也就是几件衣服,真丢了也不要紧。”
可方邵扬仍然面容紧绷,站在那里不肯走。
贺峤看了眼时间:“好了,走吧,就快要关舱门了。”
“不行,我得把箱子找回来。”
“一个箱子而已,别耍小孩子脾气。”
“不峤哥,我只是——”
“只是什么,”贺峤望了他一眼,“里面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么紧张?”
呵,真是个好问题。
方邵扬默了一会儿,径直往登机口走去。
好在年轻人忘性大,这个插曲并没太影响他的心情。等再从苏黎世乘火车去萨嫩的路上,多数乘客都已经人困马乏,只有他还在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白雪皑皑覆盖于冰川之上,全景列车穿棱于峻岭之间,对于没怎么出过国的方家母子来说,这里的景色就犹如仙境一般。
兴奋地流连半晌,方邵扬扭头对老妈说:“妈,这里好像动画片里那个——”
“嘘。”
邵宁烛指指旁边的贺峤。
他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贺峤已经靠在自己肩头睡着了。
别看贺峤平时待人冷淡又清高,此刻睡着了却安静得过分。外面冷,火车里闷热,他鼻头有淡淡红色,湿润的嘴唇张开一条窄窄的缝,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颈间被呼吸拂得有些痒,方邵扬强忍着没去挠,只是静静看着熟睡的人。
火车咣当咣当地慢驰,摇摇又晃晃。
“妈……”邵扬用气声喊,“毯子递给我。”
邵宁烛反应过来以后示意他别动,起身展开毯子盖在两人身上,然后把两只手合在一起,微笑着对他比了个睡觉的手势。
方邵扬小声咕哝了一句“睡不着”,伸手扯过膝前的桌布穗,有一搭无一搭地数着根数,数清后又去数贺峤睫毛的根数。
1、2、3……一直数到138。
知道这样很无聊,可仍然不觉得枯燥,因为他们很缺乏这种时刻。
每次跟贺峤睡觉,过程往往很匆促、很着急,像这样恬淡从容的时候少之又少。他总担心那个药失效,担心自己无法面对一个男人的身体,更担心贺峤看出什么端倪,所以每一次都尽可能地速战速决。
潦草,粗暴,精疲力尽。
不是没有享受的时候,但更多的是药力驱使下的急躁。不管看起来有多持久,哪怕过程不止一次,心里的急切只有方邵扬自己知道。
有时候想想,如果贺峤不是遇见了自己,大概过得会比现在好得多。但遇见就是遇见了,老天爷不让他们做陌生人。
方邵扬抬起手指,碰了碰贺峤的眼睫。所以峤哥,作为补偿,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转头再看向窗外,目之所及看似天高雪净,远处却有一片乌云笼罩在山脉之上,美好的事物总是不够完满。
几小时后火车抵达萨嫩,贺峤被人晃醒:“峤哥醒醒,我们到了。”
“到了?”幽幽睁开眼,发现母子俩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他不禁有些赧然,“抱歉,我时差没倒过来。”
“是我们抱歉才对。”邵宁烛突然亲近地覆住他的手,“你这么忙还出来陪我们旅游,邵扬不稳重,我这个老婆子又是个拖后腿的,这几天怕是要把你累坏了。”
再不喜欢跟人肢体接触他也只能任她握着,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把手抽出来。方邵扬见状,起身把行李一件件取下,一家之主似的给他们俩分配任务:“妈你拿这件轻的,峤哥你拖箱子,我提这两个最沉的。”
贺峤顺势接过行李,没有说什么。方邵扬凑到耳边:“要我牵你吗?”
“专心走路。”
“喔……妈!”他忽然抬声,“你走慢点等等我们!”
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走,再回过神来,左手已经被人牢牢牵住,怎么挣都挣不开。
“方邵扬。”
收到警告的某人得意一笑:“害什么羞啊,我妈又不是外人。”
他们选的度假区在格施塔德小镇,那里的滑雪场非常适合初学者,大半都是初级跟中级雪道,而且还是伯尔尼唯一的冰川区域,即便不想滑雪也可以坐平底雪橇、穿雪鞋漫步、坐马车跟热气球等等,住上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无趣。
抵达小镇以后,方邵扬率先傻眼:“这里也太繁华了吧,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