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装满的垃圾袋胡乱敞着,歪在墙边,幸好是单身公寓,不是合租,不然这没人受得了。
他两手插在口袋里,才忍住没伸手打结。真是该死的职业病。
薛尔惜抄起手,复杂地看着他,“直男,这是你能对我说的最后一句情话了。”
*
秦苒出现在科室门口的那天早上,是他计划回科的第一天。
秦苒问过他害怕吗,紧张吗?
温柏义想了想,摇头说道,“人足够虚伪,一定会粉饰。所以,他们应该比我还尴尬吧,这样想会不会好一点?”
“很不错的思路。”秦苒夸他,又忍不住问他,“要我给你撑腰吗?”
“秦老师。”
“嗯?”
“管好你自己。”
“哈哈哈。”
好像那些避之不谈的东西,仔细想想,也没那么可怕。不过是心中的魔鬼罢了。可聊天终究是聊天,从温柏义借口忙碌减少回消息开始,秦苒大脑便开始脑补,人对道德惩罚是没有想象边界的,如此才是最恐怖的。
他总说忙,能有多忙,一定是被为难了。
她一夜未眠,紧张他上班时可能遭受的异样眼光,鼻头酸泛。起床站在镜子前,左右照照,戴了口罩。
经过医院布告栏,仔细扫了一圈,其实只是好奇,想知道他会否会被为难,所以想在科室门口张望一眼。
玻璃门一开一关,上班高峰时间段,白大褂与病员服来回穿梭。
没有人注意一个丸子头的口罩女,但很快从更衣室里找到白大褂的温柏义与同事并肩而出,一眼就捕捉到了秦苒。
只一眼对视,秦苒反身就跑,人流电梯电梯,闹哄哄一团人。她紧张地缩在角落,几乎在门合上的那一秒,温柏义的一角白大褂就飘了进来。
他们都没说话。僵着脖子,直视梯门。
20楼。
21楼。
22楼。
……
22楼。
20楼。
……
8楼。
……
1楼。
梯缝一破口子,嘈杂的人声密密涌来。秦苒拎了拎口罩,低头钻出拥挤的上班人潮。
温柏义站在电梯里,一动没动,微笑朝久未见面的同事打招呼,问候,亲厚与往日无异。
他手抄进兜里,捏了捏薄薄的信封,忽然无所畏惧。
————————信始————————
温柏义:
思来想去,一定要告诉你,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人的躯壳和性格不过是一层表象,我看着软弱,性格怯缩,但我有很强大的灵魂。
你知道是什么灵魂吗?——就是我决定要做的事,我一定会去做。(只是生活顺遂,并没有那么多想要做的事。)
好,我承认,这是我第一次创造出这么一个灵魂,并且决定丰满它。
看WD.XX时,应该还是少女,也许好的作品就是这样的,当时看只觉得是情欲,是荷尔蒙,等人生的进度条朝前,遇见了你,突然明白,现代人嘴上道理(德)清明,义正言辞,实际灵魂枯萎。
木心说过,要不是听说过爱情,多少人会知道爱情。温柏义,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知道了!我知道什么是爱情了!
人是带着某种使命活着的,我不知道我的使命是什么,但温柏义,我觉得是你。
早安,不管今天顺利与否,我都在。
我爱你!
秦苒
20X(X+2)年06月12日
————————信末————————
温柏义:【我也爱你。】
秦苒:【哼!现在有空回我了。】
*
半年后。
阳光明媚的新大楼20层,早交班前夕,窗边站了一排白大褂。晨光抚上护士妹妹的脸颊,照得颊畔绒毛柔柔泛光。
泌尿外科新护士捂嘴倒抽一口冷气,“卧槽!搞这么大?”
另一个新护士拉着老护士问,“然后呢然后呢?”她只在墙上看到照片,一直想着科里应该有个白净的帅哥医生的,怎么一直没见到本人,原是赴美进修后又去援疆了。
“天哪,结局是什么!”
“他在新疆一定很辛苦。”
“好可怜啊,那么温柔的温医生……”
“后来那个已婚女人离婚了吗?他们在一起了吗?结婚了吗?”
老护士摇头,一边享受姑娘们的一惊一乍,一边佯作无语地摇头白眼,“才三十多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又不是要死了,哪有什么结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