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 大军南下,同京中越来越远。
距离一远, 信鸽时常不能准时抵达。
再加上途径之地天气的缘故,有时候一日都没有一只信鸽送信来, 但有时一日会一起抵达好几日的信鸽。这两日, 他就未再收到过信鸽送来的府中消息。但沈悦也好,陶叔也好, 孩子和府中的消息,两人每日都不会落下……
但陶叔早前在军中,知晓行军途中容易丢物件,也知晓他不喜欢保管东西,他在外出征时, 陶叔轻易不会让人送物件给他。
难道, 是沈悦送来的东西?
卓远疑惑间,许勇上前, 双手呈上。
卓远接过,拆掉外层包裹,只见内里, 似是一柄卷轴,卷轴封面上,的确是沈悦的字迹。
卓远一面碾开卷轴,一面出声,“你出去吧。”
许勇照做。
画卷自一侧延展开来,卓远猜想很大可能是一幅图,但第一个人像映入眼帘的时候,卓远皱了皱眉头,心中搜索了一圈形容词,也找不到贴切的辞藻。
但卓远还是一眼认出那个身子和脑袋差不多高,又略带些幼稚与可爱画风的人物是碧落……
卓远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孤陋寡闻,从未见过这样的画,碧落一侧是春雨,春雨一侧是平妈妈。
分明都是这样奇奇怪怪却份外讨喜的形象,他竟然都能一眼认出来。
画卷慢慢延展开来,他看清是间宽敞的厨房。
肚子突出的厨子手中端着盘子,盘子上盛得是一直完整的八宝鸭子,桌子上的盘子已经被抢空,小五一脸满足得吮着手指,小七意犹未尽得舔着舌头,桃桃捧着水杯一面喝水,一面看着圆肚子厨子手上另一盘八宝鸭子……
前一刻,心情分明跌至谷底的卓远,眼下整个人都笑出了声音来。
他是从未见过这样有意思的画风,浮夸,只在突出个人特点的细节上着墨,却能让人一眼认出谁是谁。
卓远反复看了好几遍桌上穿着统一颜色衣服,要么吮着手指,要么舔着舌头,要么喝着水还一直看着厨子手中其他鸭子的孩子们,心中的挂念仿佛在这一刻到了极致,但在见到孩子们凑在一处,各个脸上满足惬意欢喜的表情,心中又份外安稳踏实……
比他自己在府中守着他们的时候要好……
不光孩子们,还有陶叔,平妈妈,碧落,春雨,葱青和少艾,各个脸上都洋溢着笑意,每个人的特点都抓得很精准。这样一幅图,不是凭空画出来的,而是那个时候,在府中的人都很欢喜。
卓远目光最后停留在角落处的沈悦身上,他其实方才一眼就看见了,分明站在角落处,最不起眼的位置,但画师的着墨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她,也是木槿色和白色相间的衣裳,在人群中,并不喧宾夺主,可即便站得稍远,未同旁人在一处,却笑得……
卓远忍不住轻嗤一声——笑得还怪好看的……
不是明艳动人的好看,而是默默站在身后,却一脸欣慰满足得看着桌子前的小五、小七、桃桃……同印象中,她与孩子说话时的温柔耐性,调整教具时的细致认真,说起幼儿园筹备和规划时的胸有成竹和憧憬,如出一辙。
目光再看向卷轴上的沈悦时,卓远又忍不住轻笑出声。
眼睛有这么大吗?
里面还有星星……
只是嘴角的笑意尚还未褪去的时候,又忽得想起那日暴雨,沈悦从马车上折回,将伞递给他,循着他的意思,不敢说话,也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一双眼睛……
——— 一双清澈明亮,让人忘了移目的眼睛。
这个念头莫名从他脑海中自己冒出来的时候,卓远愣了愣,拿着卷轴的指尖也跟着微微滞了滞。
目光再看向卷轴上的沈悦时,耳根子莫名微红。
***
“阿嚏”沈悦接连两个喷嚏。
“沈姑娘?”一侧,葱青关切。
沈悦笑了笑,温声道,“可能是方才那阵风吹的,晨间起来都还好……”
葱青也笑了笑,正好见不远处,五公子撒着腿跑来,平妈妈跟在五公子身后气喘吁吁撵路。
今日,又是小五来得最早……
葱青上前去迎。
今日陆将军家的小姐会来幼儿园,沈姑娘的重心会放在照顾陆小姐身上。
旁的孩子,葱青和少艾会多照顾些。
每一个新入园的孩子都要有一段适应期,五公子、七公子、和九小姐都适应了好几日,期间也有不习惯的时候。
陆小姐同五公子、七公子和九小姐还不同。
五公子、七公子和九小姐本就在王府中,对王府熟悉,不算陌生;但对陆小姐来讲,平远王府也是陌生的环境。
沈姑娘怕是要多花些时间在陆小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