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杨氏看向夫君,带着希冀:“选秀那会儿,是形势所迫,不然凭秀儿的才貌,不可能进不去,一个被休弃的商户女都能---”
“够了,适可而止。”尹志忠这会儿也是烦扰,不仅为了自己的前程,还要为年岁渐大的女儿婚事操心。
“往后这话,你休要再提,尤其你那些娘家人,不要听风就是雨。”
尹志忠在平京一家独大,身边亲眷也跟着受益,只要不是大错,一些小恩小惠,他都睁只眼闭只眼,但不意味着,他真就听之任之,放纵不管。
杨氏在夫婿这里吃了瘪,心里更是委屈了,翌日,到府里作客已有数日的娘家嫂子来劝:“你也是一根筋,非要同大人提,这事儿,本就是后宅的事,哪能按前头的规矩来。”
“不按规矩,那你说如何去办?”杨氏把在夫婿身上受的气,撒在了嫂子身上。
娘家嫂子也是逆来顺受,还能笑呵呵应下,给杨氏出主意:“这女人的事啊,还得找女人。”
因着沈旖有孕,皇帝打算多在平京休整两日,反正离京也只有不到的一日路程,也是不急。
沈旖到哪里都是养胎的命,住哪里,于她而言区别不大。
然而到哪里,她也很难真正清清静静养胎,皇帝人前弄那样一出,她这夫人,当真是皇帝养在外面的夫人了,会来事的,抓住了风向,就把帖子递上来了。
最先投来拜帖的是右相夫人,沈旖对她说不上有多深的好感,但也无恶感,归到可以交往的那一类。
右相夫人是个识趣人,尽管内心早已是掀起惊涛骇浪,但面上并不表现,仍把沈旖当作普通晚辈,拉拉家常,闲聊几句。
“行宫那些日,我就想邀你聚聚,踏踏青,说说话,可谁料出了那档子事,各自都在屋里宅着,再想,也只能是想想了。”右相夫人很是遗憾地一声叹。
沈旖亦道:“夫人心意,沈旖心领了,来日方长,总有聚的时候。”
“那倒是。”右相夫人应景地回,内心却不这么想。真回了京,这位估计就得进宫了,宫里宫外,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南秀端着茶盘进来,盘上搁了俩茶壶,一个到了右相夫人桌前,另一个是给沈旖准备的花果茶。
沈旖瞧着右相夫人茶盏里浮起的绿叶,也想吃吃。
右相夫人忙把还没碰的茶盏一推:“你吃。”
南秀笑着把茶盏轻轻推了回去,代替主子道谢:“夫人美意了,只是我家夫人近日身子不适,不宜多吃这种浓茶。”
一听这话,右相夫人必是要关切地问:“哪里不适?可有找太医看过,不舒服要说的,不能忍着,不能仗着年轻,恣意挥霍。”
沈旖细细听着,待她说完,正要回,南秀却抢了先:“劳夫人挂怀了,我家夫人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胃口不适,总想吃些酸的,怪味的玩意。”
胃口不适?酸的?怪的?右相夫人一愣,不自觉就道:“那是得注意。”
“是的呢,再注意,都不为过。”南秀一反往常,话特别密,仿佛沈旖出个声都难受。
而就在这时,沈旖忽然转过身,手捂着嘴,轻呕了一声。
右相夫人瞧着沈旖的侧身,还有侧脸,更愣了。
沈旖拍了拍胸口,似在缓解突如其来的不适,好一会,才回过了身,对着右相夫人道:“夫人见笑了。”
“不不不,身子不舒服是大事,须得重视,不可怠慢。”右相夫人已然有些语无伦次,更准确的说是不知所措,无意之中,好似又窥探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然而,她却一点都不想提前知晓。
偏偏,南秀关心过度,给沈旖递上香茶,密密的劝:“夫人您尝尝这茶,八宝里又添了酸枣,酸甜爽口,保管对您现下的脾胃。”
右相夫人越听,越不作声了,仿佛多说一句,就要把窗户纸捅破了。
沈旖吃了一口,点点头,又看向右相夫人,问道:“这茶也不错,夫人要不要尝尝。”
说着,沈旖就叫南秀再添一杯,右相夫人连忙推却,说是自己吃不惯这味,就不费这个茶了。
话还没落地,就有婢女敲门进屋,禀告府尹夫人求见。
右相夫人与杨氏有几面之缘,陡然听到这名,面上不显,内心却纳闷,这人来此作甚。
杨氏获准进屋,第一眼便瞥见面熟的右相夫人,愣了下,随即笑着问好。
右相夫人辈分高,轻轻颔首,不冷淡,但也不热络。
杨氏同右相夫人见了礼,方才将目光转到一旁年轻的超一品夫人身上,这么定睛一看,突然间就没了底气。
若单单只论外貌,秀儿输不到哪去。可女人不能只看外貌,更有从内而外展现出来的光华,神采和气度。这位荣国夫人,看脸确是只有十六七的样子,可观她整个人,温温雅雅坐在那里,含唇浅笑,就像一尊打磨到了极致,晶莹剔透的玉佛儿,不光是美,更有种纯粹的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