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先喝口茶压惊,待我细细道来。”
若说这世上,还能有值得沈旖信任的人,那便唯独谢氏了。
生她养她的母亲,亦能为了她豁出去性命。
上辈子,便是如此。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氏也不想女儿年纪轻轻就守寡,若能离开卫家,遇到更中意的男人,再嫁又何妨,只要女儿高兴就好。
眼见谢氏是真急了,沈旖检查了一下门窗,便将谢氏拉到里屋,将近几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与皇帝的地下情,沈旖也未有隐瞒,尽管只是一笔带过,掠去了香艳的细节,可仍是有如晴天一道霹雳,劈得谢氏魂飞魄散,半天回不过神来。
“你和皇皇皇......”
谢氏回不过神,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觉自己仿佛听了个最荒诞的戏文,而那里头的花旦,正是自己女儿。
沈旖轻拍谢氏后背,给谢氏顺气:“母亲别慌,也别急,女儿就在你眼前,好好的,死不了。”
“什么死不死的,休要胡说。”
谢氏连呸三声,压下了震惊,捂着女儿小嘴轻拍了下。
“旁人我不管,你只要不杀人放火,不伤天害理,怎么活都是你的事,即便,即便,”谢氏一咬牙,横了心道:“便是皇帝又如何,若不是他来招惹,你又何苦委屈求全,说来,这桩倒霉催的婚事,也是他赐的。”
之前因着皇帝请太医给女儿例诊,谢氏存了几分感激,心想明君当政,百姓有福,可到了此刻,感激和敬畏之情已经所剩无几,转而是对帝王肆意妄为的不解和怨念。
虽是难以启齿,谢氏又不得不问,压低了声与女儿私语:“他对你可温柔?有没有,有没有伤到你?”
谢氏实在问不下去,再说细了,真要闹个大红脸。
“母亲看我,可有不适?”沈旖这时也觉别扭,母女之间聊房事,这算哪门子事儿。
谢氏细看女儿,气色好,面色红润,肌肤泛着牛乳般润泽的柔光,比照出嫁前,还要光彩照人。
不仅被男人宠了,还不是一般的宠。
可再宠又如何,那人是皇帝,总不可能力排众议,迎一个寡妇入宫。
更何况,宠,又能宠多久。
思及此,谢氏敛容肃目,急问:“那事儿过后,你可有服用汤药?”
“母亲宽心,我是不可能落下把柄的。”早在嫁过来前,沈旖就做了准备。
卫家是个什么情况,尚不清楚,便是嫁了,她也不想过早有孕,没成想,歪打正着,即便卫臻不在了,那药还是用上了。
听到这话,谢氏拍了拍胸,松了一口长气,想到什么,又拉着沈旖询问:“那位回去了,可对你有何交待?”
清清白白的大姑娘,便是皇帝,也不能说睡就睡,穿上了裤子就翻脸不认了。
沈旖却没谢氏这般在意,反讽道:“我一个守寡的妇人,他能有何交待?”
便是交待了多通书信,沈旖也只能找理由搪塞,府里眼线诸多,写不了,不方便。
“那他会不会发火啊?”谢氏到底是个寻常妇人,想到天子一怒,伏尸千里,心里便生出惧意。
当今天子并非专断独行,罔顾民意的暴君,相反在施政方面尤为开明,集思广益,招揽贤良,光是税改,减轻徭役,便深得民心,在民间广受赞誉。
然而,治国有方,受民众爱戴,不表示显帝真就是个脾气好的主。
譬如先帝,虽然脾气好,却是庸碌无为,以致南北不稳,边关动荡,亏得时任太子的显帝雷厉风行,亲自带兵镇压了叛乱并驱逐蛮夷,才换来这几年的太平。
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皇帝,又怎么可能是良善之辈。
谢氏越想越头疼,忍不住道:“你怎就招惹上了这天底下最不能招惹的人。”
皇帝若只是一时兴趣,女儿失了身不说,想报复回去为女儿讨公道都不能够。
可若皇帝兴趣不减,仍要纠缠,纸包不住火,终有一日,私情败露,谁也不敢攻讦帝王,势弱的女儿必将成为众矢之的,旁人只会说她引诱皇帝,把所有的错都加诸在她一人身上。
谢氏能想到的,沈旖又何尝想不到。
这辈子的周肆,跟前世有相似,却也不同,如同狗屁膏药,一旦沾上,就难以脱身。
沈旖如今也没特别好的法子,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是一步了。
而此时的周肆被朝政烦扰,一时也抽不开空,与沈旖锦书传情。
“朕要你们修建运河,大兴水利,你们推三阻四,说是劳民伤财,朕要你们修缮堤坝,你们也说劳民伤财,如今可好,千里长堤毁于一旦,数万百姓流离失所,真正劳民伤财了,你们谁人又能站出来善后,补这个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