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疑惑的单音节。
“我愿意任你挑。”王之鹤臊的满面通红,但还是把话说清楚了,心底泛上来一丝微妙的甜意,就像是小时候吃的酒酒花,虽然就那么一点甜,但足够他回味好久。
他终于说出来了,终于能够不再偷偷摸摸地喜欢她了,不用再隔三差五找借口上门从她妈妈嘴里打听她的消息,他应该能以追求者的身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她的生活圈里了吧?
他脸色通红地走进病房。
沈暄却没有放在心上,摇摇头,走进了医院附近的小卖铺。
“老板,来盒烟,再拿个打火机。”她心情烦闷,不知如何消解,人一难过,情绪就占据了大脑,只能想出来这些伤人又伤己的玩意儿。
“烟多着呢,你要哪种?”老板头也不抬,专注玩手上的消消乐。
她沉吟了一会,实在想不起有什么熟悉的香烟牌子,出声询问“哪个卖的最好?”
老板终于抬起头打量了她一眼,他家开在医院旁边,见惯了这种悲欢离合,也没在意。屁股抬都没抬,以身体为支点,半臂为圆心,熟门熟路地从货架上拿出来一盒香烟,“啪”一声给她甩在柜台上。
“*鹤楼”三个字金光灿灿地印在大红色的外包装上,上面还写有“祝福”二字。
真是讽刺,她轻哂一笑,结账走人。
“真苦。”
她坐在医院后院的小花园里,夹着烟点上火,吸了一口,浓厚的烟草味涌进她的喉咙,苦的她整个舌头都发麻。
她吐吐舌头,五官都皱的变了形状,磕了磕烟灰,想要按灭。
手机的呼吸灯闪了,她用左手滑进去,陈珩的消息。
陈珩:沈小姐是想分手吗?
一股无名之火冲上她的脑门,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打下了“那就分手吧”,又在发送的按键上几次徘徊,最终还是闭着眼把信息发出去了。
手指夹着烟按到唇边,她又狠狠地吸了一口,好苦啊,怎么会这么苦。
浓郁的烟草味像小时候喝过的中药,这味道兵分两路,一路入驻舌苔,苦味在嘴巴里誓死徘徊,久久不散;一路窜上了鼻腔,熏得她晕头转向,只觉得脑仁都在隐隐发痛。
但还是心里更疼,心脏像被谁攥住一般,又疼又酸,她微躬着身子,像被热油灼烧的虾子,长发从肩边滑落,黑发遮住了眼帘。
父亲的病,和陈珩分手,年尾的十二月像一只巨大的黑色怪兽,扎得她遍体鳞伤,下半年的快乐终究是烟消云散了。
她把脸埋进手里,手指摸到新刮的眉毛,那是为了见陈奕女士特意新刮的,此时如同磨砂纸一般,粗砾磨人,但眉毛还是会变长的,就像时光总能绿了柳梢。
以后,会怎样呢?
陈珩大概率会娶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小姐,可能就是夏明珠吧,他其实很有责任心,但凡被他纳入归属范畴,即使是一只小狗也会被照顾的很好。
她更倾向于认为陈珩不知道这段过往,现在知道了大概率是会补偿对方的吧,联姻什么的,极有可能。他会很尊重他未来的妻子,很爱他未来的小孩,他会被人称为知名企业家。
只是这一切都和她无关了,他们这一点短暂的情爱和时光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淡薄,直至如同灰烬一般被风吹的无影无踪。
喉咙开始酸痛,她努力咽了几次口水。
泪水一点点涌上了眼眶,眼泪从眼尾流出,顺着手指淌到了手心,沾湿了半张脸,她还是不甘心啊,就差一点点,他们就可能迈入婚姻,真的在一起了。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去和他家人打交道,很努力地去应付那些她不喜欢也不擅长的事了。
但谁让她时运不济呢,父亲大病一场,以后可能需要随时有人在身旁,她不会远嫁,而他年轻又野心勃勃,像是刚会飞翔的雏鹰,未来注定还会有更广阔的舞台,她也做不到让他和自己偏居西城。
所以还是分开吧,也只能分开了。
深冬,寒风凛冽,她连哭都不能太过放纵,哭会身体发热,万一感冒了,倒拖累妈妈。
她抹了一把脸,又从衣兜里拿出纸巾细细擦干,打开手机的镜子细细观察,还是红了眼眶,眼尾也有了血丝,再等一会吧。
她退出镜子的时候,又顺手点进了微信,陈珩没有回她。
她两只手捧着手机,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擦着微信的界面,还是抿着唇,给他增发一个:祝你幸福。
然后删除,退出,锁屏,把手机放进衣兜里,一气呵成。
等到再回医院的时候,正好遇到医生来查房,一排白大褂围在病床周围,正和母亲说些什么。
见她回来,为首的王叔叔朝她招手,温声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