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传言都有,人心惶惶的。
尤其是,杨继林和褚东家被带去了顺天府,让整个北大街都陷入了不安之中。
杨妻带着儿子,在顺天府外转了两圈。
看门的小吏还算客气,与他们说,人是在衙门里,就是打听些事儿,问明白了就能回家了。
杨妻还是愁,春闱前的每一天都珍贵,浪费时间在衙门里……
儿子好言劝了她两句,扶着她往外走。
一辆马车从两人身前过,停在了府衙对侧墙下。
车衣华贵。
京中不缺勋贵簪缨,老百姓也见过不少好东西,只看这车衣,就晓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出行。
车前没有悬灯笼,不知道是哪一位贵人。
车把式坐着一动不动,主家看着是没有下车的意思。
隔了会儿,侧面帘子掀起一角,露出一张老妇人的脸。
这位老夫人,平日应是保养得不错,脸上还有些肉,可惜没有什么血色,白得病怏怏的。
她就这么一瞬不瞬看了会儿顺天府的匾额,放下了帘子。
小吏不知她来意,也不敢怠慢权贵,绞尽脑汁猜想此人身份。
“是不是温大人的母亲?”有一人低声道,“看五官,有些相像。”
“有可能,听说老夫人正病着,对的上,”另一人道,“我去请温大人。”
温子甫听说老母亲带病来了衙门外,二话不说,提着衣摆就跑了出来。
衙门外,那辆马车刚刚驶离,顺着长街往前。
追是追不上的。
温子甫瞪大眼睛看着远去的马车,眼睛里全是疑惑。
“应该不是吧……”温子甫嘀咕着。
自家还有这么光鲜的车衣?
印象里没有见过。
马车上,温宴把手炉递给桂老夫人。
桂老夫人刚才装了会儿深沉,掀帘子的手被寒风吹得冰冷。
“雪大起来了,”桂老夫人暖着手,叹了一声,“没想到今儿会下雪,糟蹋了老婆子压箱底的宝贝。”
这套车衣,还是她当年嫁进来时做的,用料考究,花样精美。
其实也没有用过几回。
年轻时招摇过几次,后来拿到家中账目,她这个新媳妇就招摇不起来了。
再往后,晚辈只是侯府子弟,没有世子夫人也出不了一个侯夫人,桂老夫人又怎么会让她们用这等好东西。
僭越不僭越的,且不说了,反正远在旧都,没人拿这个做文章。
只是桂老夫人觉得她们都配不上而已。
进京时,老夫人把车衣也带来了,这么多年一直好好收着,隔了半辈子,还簇簇新。
本打算直接带到地底下去,没成想,还有用得上的时候。
可惜要沾了雪水。
温宴笑着道:“我倒觉得下雪挺好的,适合今儿的气氛。就是您得更辛苦些,冒雪唱戏。”
桂老夫人哼了声。
她本事好,不需要这些,哪怕是六月晴天,气氛也不会差。
不过,就当锦上添花吧。
老夫人道:“养会儿神,到贡院了叫我。”
她今儿的戏份很重,必须养精蓄锐。
第442章 深沉
马车到了贡院斜对角。
停稳后,温宴唤了桂老夫人一声。
老夫人睁开眼睛,没有半点儿困顿,眼神明亮。
抬起手,按了按眉心,桂老夫人稍稍缓了缓,眼中的精明褪尽,只余下一层疲惫。
她掀开车帘,看着不远处的贡院。
大门紧闭着,离春闱不远了,礼部一直在做准备。
门口守着两个小吏,不许闲杂人等出入。
桂老夫人静静看了会儿。
若说在顺天府衙门外的深沉是装出来的,到了这里,倒是有了五分真情。
三个儿子的春闱,都是在这里……
因着他们入京,辞哥儿跟着调了过来,秋试也在此处。
而老夫人,却是头一次见这座贡院。
依旧是看一阵子,并不下车,马车又换了下一个地方。
千步廊东侧、翰林院外头。
此时,各衙门都在忙碌,突然一辆华贵马车冒着雪花出现在这里,实在有些突兀。
翰林院里,一小吏探出头来。
车上的老夫人怪眼生的。
他便问:“请问是哪位贵人?来寻哪一位大人?”
话音落下,另一人从半掀开的车帘子里露出脸来,正是温宴。
小吏刚巧认得温宴。
“您是来寻四公子的吧?”小吏道,“我去兵部给您传个话。”
兵部后门与翰林院正门紧挨着,成个直角,平日里从这里出入,也很常见。
小吏匆匆进了兵部,没一会儿,霍以骁打着伞出来。
“怎么来了?”霍以骁问。
温宴答道:“不是我来寻你,是祖母想来看看翰林院。”
两厢说几句家常,桂老夫人继续看,霍以骁转身回了衙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