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猩红的眸子中凶光全部褪下,只留下无法言明的恐惧,先前看到的明明是个纤细瘦弱的人类少女,现如今仍然是个人类少女的模样,可那身俭朴的布衣却变成了极为精致富丽的紫衣白裙,高高挽起的惊鹄髻上面点缀着各色珠翠,极为秾艳的色彩却被少女明艳无比的容颜压得死死的。不是衣服给人增添了光彩,而是人为这件衣裳赋予了无与伦比的色彩。
这名少女,便是容姜。
先前使用了幻术,才在这怪物眼中呈现出另外一幅形象。
“剥皮怪物?”容姜冷眼看着这所谓的怪物,这哪里是什么怪物,分明就是个魂体,还是只画皮鬼!
她斥道:“既然已死,为何流连人间作乱?”
“你是什么人?”画皮鬼双目中布满了血丝,似乎是长时间没有开口,声音都是嘶哑的。
“你是......地府鬼差?不不不,我跟鬼差打过交道,那些蠢货们怎么会想你这样强?”画皮鬼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容姜的气息依然是隐藏着的,可是遇到冥皇,哪只鬼都会不自觉地感到恐惧的。
作为蠢货们的顶头上司,容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冥界的鬼差有这么弱吗?被一只鬼评价为蠢货,是不是他们还打不过这只画皮鬼?再一想,容姜又觉得不对劲,如果跟画皮鬼交过手且落下风,鬼差们怎么可能不上报?按理来说,这只画皮鬼也该被料理了。
那么,这只鬼也是历史遗留问题?
容姜目光幽深地看着画皮鬼那张沟壑纵横的面皮,真该让司戈加快速度了,人间不是这里出问题,就是那里出问题,这还了得?!
“画皮鬼。”容姜朱唇轻启,“尔为何连害数条人命,一张人皮还不够你披的么?”
画皮鬼,死前身体只余一堆白骨,死后也是如此,所以才需要披上人皮做伪装。
一张人皮,也能用上一段时间,哪里像现在这样,半个月一换呢。而且,画皮鬼做事也没这么高调,常见的做法是披上人皮,伪装成正常人类,血淋淋的尸体自然是要处理好的,哪像这位,堂而皇之地抛尸,连续作案,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么?
画皮鬼梗着脖子,“那又如何?”
“不会如何,顶多是你做下多少桩命案,日后就在几个地狱待多少年罢了。”容姜面上未起波澜,一双凤仿佛万千星辰齐聚,目光灼灼地盯着画皮鬼。
她嘴角微微上扬,笑颜如花,“那么,现在可以告诉孤,你杀了这么多人,城中却没有怨气么?”
她查过此地的阴阳生死卷,并没有出现大量寿命中止之人,也就是说死去的人都是寿终正寝,这不正常,很不正常。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画皮鬼只觉得浑身发冷,从头顶到脚底,无处不冷,仿佛冬日里的寒风透过这身“四处漏风”的皮,狠狠地吹到骨头缝里。
画皮鬼嘴唇哆嗦,瞪大了眼睛,颤着声音惊叫,“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重复着这句话,整只鬼似乎傻了一样。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嗯?”清泠柔和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股循循利诱的味道。
画皮鬼好像呆住了,犹犹豫豫了一会儿,才说,“我说——当然是因为——你死了不就知道了?!你去死吧!”
画皮鬼突然暴起,两只胳膊陡然变长,仿佛是两条灵活异常的长鞭,长了眼睛似的往容姜脖子袭击,两只手仿佛两个兽爪,坚硬的指甲上闪着凄冷的光泽。
他躺在地上,在应付容姜问话的同时也在积蓄力量,这一击,他认为是必胜的。
然而,画皮鬼心中必胜的一击根本没能近容姜的身,一双手还没到容姜面前,便齐齐折断,长而变形的手臂也碎成齏粉。
臂膀处露出白生生的骨头茬子,其上只有薄薄的一层皮,没有半点血肉附着。
“啊!啊!”画皮鬼惨叫着,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几乎是没法看,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块长得极为扭曲的老树皮十分难看。
这下,画皮鬼才真的震惊了,比刚才做戏时的惊讶更甚,不过他已经说不出话来。画皮鬼,重点在皮,可人皮不过是画皮鬼的伪装之物,那一身鬼骨才是重点所在。两个胳膊的骨头全都毁了,无异于生生毁了他的部分魂体。
身体的疼痛尚且不算什么,撕裂魂体的痛苦那才叫惨绝人寰。剧烈的疼痛使得画皮鬼在地上不停地打滚,期待能缓解疼痛。
画皮鬼上下两排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嘴唇四周的皮被撕咬下几块,露出黑红的牙龈以及参差不齐的牙齿,异常可怖。
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之后,画皮鬼身上披着的人皮也因为多处有了破损,直接从那一身骨架上滑了下来,血淋淋的人皮犹如一块破抹布,在地上拖行出一道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