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蹙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其他人的生死?
“昭昭,我觉得有些不舒服,不如我们先回府吧。”这时,玉奴忽然急着想拉我走,眼里有着我读不懂的瑟然。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我摇摇头,固执的说,“先等她把话说完。”
“你知道二伯公来了邑宁吗?”甄若凉凉的说着。
“什么?外公来了?他来邑宁做什么?”我讶异的喊着,不可能,怎么他们来了我不知道?
“他来求太子殿下救你那个好惹是生非的表哥。好了,我也不大想说这些,相信勇王殿下比我更了解这些不是?”她说着就越过我们,翩然而去。
听了她的话,我愕然的愣在那。救少棠表哥?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找到表哥了?而身侧的玉奴则是面色沉了又沉,有些恍惚的望着我,只是这一眼,我便知他有事瞒我,而且是很重要的事。
我们一路走回别院,他都没有说话。我几次张嘴欲言,却又被生生的忍着。我不想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什么,我在等着他亲自告诉我一切事情。
静默得深沉的大厅,只坐着我们两个人,烛台上的蜡烛闪着昏暗的光,我看不真切他的脸。许久以后,我率先打破了沉静,“你还不打算跟我说吗?我们之间还不能坦诚以待?要不我自个儿去问。”我起身就要离开。
他猛地扑来,从我身后霸道的紧紧的箍着我,失神的呢喃道,“昭昭,你不要去问,也不要去理会……”
“那你跟我说清楚啊,他是我表哥啊……”我也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五六年没有他的消息了,怎么才听见他的行踪,就是这么个事儿?
他没有放手,只是把下巴搁在我的肩上,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表哥,似乎是太子门下的人,牵车进这次太子门人的舞弊案中。”因为梁大虎的一纸万言血书,太子陷入了被人弹劾的泥沼中来。
我震惊的喊着,“怎么会这样?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表哥离开家以后,竟然投到了太子的门下?
“我不跟你说,是想看等事情明朗了,再想办法救他出来。我不想你去求二哥……我没有他本事,我怕你求他,我害怕失去你,你明不明白?”他收紧了手,把我圈得快要透不过气来。他见我沉默,就又焦急的保证着,“昭昭,你相信我,我会尽全力帮你的!”
他怕我去找萧泽天?即使如此,他又怎么会以为,我会因此而离开?他的不安从何而来?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微微地点头,轻柔道,“我相信你,可是,你总得让我先见见外公吧。”为了向我隐瞒这件事,他连外公来邑宁的消息都不跟我说。
第二天,我见到了舅舅,外公没来,舅舅说他急得病了。
“昭儿……”舅舅一看到我,眼眶便泛了红,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悄悄用袖子掩去,又说道,“是舅舅没本事,对不住你啊……”
我知道他还在介怀当年的那件事,敛下眸,说道,“事情都过去了,舅舅就别提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如今还是表哥的事情要紧,现下是个什么状况了?”我看着坐在对面的舅舅,感慨万千,这么多年不见,他的两鬓满是银丝,额上也有了皱纹,眼底青黑,应该是为表哥担忧吧。不过自来了邑宁,我们就书信不断,血浓于水,不会因为长时间的不见面而生疏。
一提起表哥,他又急得直拍着大腿,“这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但是我相信少棠不会做这种龌龊事的,只是这案子牵涉甚广,多次疏通刑部都不能放人。我跟你外公想去求太子,可是一直没见到太子的面。看样子,他们是想随便找人来替罪了事。只是,这罪名一但定了,重则死罪,轻则充军……这叫我们怎么办?”
“岂有此理!那少棠表哥就得当替罪羊?可是甄家跟太子不是姻亲吗?他们怎么会弃之不理?大伯公也不理么?”我怒不可遏,声音不由得高了几分。
舅舅面有难色,苦笑着说,“你大伯公不可能出面的,正因为是姻亲,这么做才是大义灭亲,更能维护他们的根本。”
“真是卑鄙!”我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也是少棠的命了……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意。”舅舅叹道。
“舅舅,你知道主审的人是谁吗?”我问道。
“是刑部尚书,司青。”
原来是他。
司青暗地里是站在萧泽天那边的人,怪不得玉奴说怕我去求他了。
后来我又去看望了外公,他比从前苍老了许多,本来身体就不好,如今说话时气若游丝,往往没说几句就接不上话来,口中念着的都是表哥的名字,让人心酸得落泪。
玉奴变得越来越忙碌,我已好些天没有见到他的踪影。他叫我信任他,我便试着耐心的等他的消息。不过我心里还是着急,偏偏长秀被派去守关,敬为又回了老家,举目间,我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商量说话的人,真是够寒碜的了。
情在不能醒
我仔细的回想着,隐约记得穆史里对这段公案有过记载,可是,只有结果。太子没有被牵涉其中,那么,肯定就是底下的人遭殃了。
我不是没有想过去找那个人的帮忙,从前一有事我都第一时间跟他商量,有他在的感觉很安心。可是现在的我已没有立场找他,他更没有立场帮我。而找萧泽天?我更是不愿意的。那个男人太危险,那双射猎般的黑眸犹如草原上的猎豹,随时能将人吞噬,如果我去求他,不知要付出什么代价。既然玉奴说把事情交给他办,那我就应该要相信他,所以我一直让自己耐心的等待,况且有些事情,急也是没有用的。
可是正月都过去了,表哥的事依然没有半点消息。而玉奴,更像是避着我,早出晚归,更多的时候,是不来别院了。
饶是我有最大的耐心,也禁不得这么无止境的等待,成与不成,总得有个说法。舅舅今日又差人来说,那件案子已经审了第二堂了,再审一堂就要定案,太子那边显然是要弃卒保帅,大大小小各级官员诸多人受到了牵连,而表哥,前途未卜。
于是我写了一封信,让人送给玉奴,约他好好的谈一谈,也许,不只是为了表哥的事,我还想解开他的心结。既然下了决心要好好跟他过日子,两人之间,不该还存有芥蒂的。
他如约的回了别院,几日不见,他似乎清减了几许,面有忧色,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故作轻松的揶揄着,“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了呢,这么多天连影子都没见着。”
他在我身旁坐下,却不敢看我,眼睛只望着地上,许久后才支支吾吾,“昭昭,我……可能帮不了你表哥了。”
我在给他倒茶,手顿了一顿,注视着袅袅的茶烟,轻慢的说,“事情真的这么难办?”
玉奴一抬头,看了看我,复又侧开来,脸上有着深深的挫败,“二哥说这件案子事关大哥,他不方便插手,也让我不要插手。”
一听这话,我有些坐不住了,心里冷笑着,他不肯帮忙,也不让别人帮我忙是吧!我叹了口气,接着又问,“难道只有他才能救我表哥吗?”
他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点点头,眼里掠过一丝苦楚,像受伤的小兽,说话夹尖带刺的,“他气我不听他的话,这么做分明就是想引你去见他!”
我拉过他握紧的拳,用手慢慢展开他因长期握弓而粗粝的指尖,抚着上面暴突的青筋,慢慢的说,“玉奴,即使我去找他,也不会改变些什么的,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他究竟在忧心什么?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而我何时给他有过错觉,只要我去找了萧泽天,我就会离开他呢?
他蓦地甩开我的手,猛站起来,大声的吼着,“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眉宇拧得紧紧的,发狂似的在屋里乱扫一通,见东西就摔,片刻间,一片狼藉,嘴里念叨着,“你去啊,你去找他!是我没用,是我没用!”我几次想拉开他,让他冷静下来,都被他推开,而后他激动地跑了出去,之后也没有宿在别院。
又过了三日,事情还是没有进展。我又去了舅舅那里,他比早些日子更为的苍老,而外公,因宿疾多年,又忧虑过重,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我怕表哥那边真有什么事,这个家就要散了。所以咬一咬牙,我还是去了趟明王府。
仿佛他早就算到我会求助无门,最终只能来找他,没费多少工夫,就见到他的面。
他正在宽阔的院落里练习射艺。
一副气定神闲,不问世事的模样。可是当他弯弓射箭的时候,那股狠劲,却又非常人能及。可我怎么听说他总是抱病不上朝?每发必中红心,挽弓之力不可少,伤弱的人可很难做到,只有一个解释,他在韬光养晦,掩人耳目,这个深沉的男人。
又是一记漂亮的没入红心。奇怪,靖晏怎么不找自己的爹教习,反而找玉奴呢?
耐着性子在一旁等了两刻钟,他终于停了下来休息,一边用白巾擦了汗,一边扬眸睨向我,声音极其慵懒,“怎么?不是说再不想见我,此番又是为何?”
明知故问。
我抿抿唇,眯起眼睛恨恨的说,“你不是早等着我来找你的?我不过是如你所愿罢了。你明知道我表哥是无辜的,为什么要扣着他不放?”要让司青点头放人,除了他明王殿下之外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