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斜靠在榻上的另一端,变出了一堆瓜子,一个接一个嗑得清脆,拍开燕绥的手,她悠然道:“叫他九阙仙尊也罢,昆仑仙尊也好,在我眼里,就是个名唤‘扶辛’的小儿。他家祖宗印阳真君,在上古混战时跟在我爹身后打了几场胜仗,入了我爹的眼,所以知道些。至于他么,是阴印真君的曾孙,年纪虽然比我大,跟我却差好几个辈分。”
燕绥觑她一眼,伸手变出一把椒盐花生。手指一捏,花生破皮的声音响得比华琚得瓜子声还嘎嘣脆,那蹦出来的盐酥酥的味道还飘到她鼻尖处,散发出香得很的诱惑。她不喜欢吃花生,但是椒盐味的,是特例。
第三十二章:燕绥话中听话外2
燕绥真的太了解她了。
就算她变出一桌的山珍海味,燕绥还是能赢她。
她撒了一把瓜子给他,拿了一把花生回来,双方互不亏欠。
“华琚,你自小就自得,但现在更加无所禁忌,会招来更多麻烦。”
“是呀,从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到处惹是生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眼睛长在了九阁的屋顶上。现在知道了嘛,我就有底气了。好在我生死经历多了,这心态就平稳了。我可是要正正经经修仙的,不会随便要人性命。”
燕绥眯起眼,真心实意道:“你这副模样,真是让我想一巴掌拍醒你。”
华琚拱手笑道:“好说好说。”
“不会随便要人性命,嗯?”燕绥一手搭在小茶几上,一手捏着瓜子玩儿,笑意深深,容颜艳丽,端的是倜傥妖艳的做派,只是话音里全然是不信。
华琚挥出三根手指示意他继续,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高见。
“原净派的女仙在赵庄惹出了个麻烦事儿。庄内老仙君们勃然大怒,禁了原净派将来六百年的入学申请,原净掌门更是脸面扫地,随后清理门户,赶出去了一批门徒,里面还有个嫡传弟子。今上午又雪上加霜,九阙仙宫免了那掌门的文圣人之位,树倒猢狲散。不出半日,原净派沦为了昆仑仙界最新鲜的笑话,风头正盛,盖过了你之前的威名。”
华琚听得津津有味,熟门熟路的忽略他话语的刺头儿,末了评价道:“没有根基,依附他人,自然朝不保夕。”
“看来你是知道发生了什么,换言之,华琚师妹果然脱胎换骨,已经学会杀人于无形间——小小一挥手,百年门派就没了。”
“你这次倒是夸得有点诚意,不过我也没料到她们几个,换言之,那个门派居然可以倒霉至此,着实也不全然是我原因,我当时可是真心真意的在锄强扶弱,匡扶正义。此事,我问心无愧,指不定还积了些功德。”
华琚嗑着瓜子就把此事想得七七八八。
此次赴宴,那群原净派的女仙全身上下就只有“倒霉”两个字儿。
本以为拿着仙尊赏赐的宝物可以好生教训死对头云净门的门徒,还是云净掌门的弟子,大大的出一口恶气,哪里知道荒无人烟的院落里蹲了个看戏的修罗仙子。
好巧不巧,她们之前在泽都有缘相见。
更巧的是,彼此相处得并不十分愉快。于是,被暗里的修罗仙子顺道收拾了一把,衣不蔽体的狼狈散去。
继续好巧不巧,慌乱之中冲撞到了几位开心出席晚宴的赵庄老学究。
赵庄的这些个上了年纪的仙君们,古板正经乃是昆仑仙界的领军人物,翘楚中的榜首,令人时刻心惊胆战。
华琚就因为在课堂上发簪掉落,授课的老学究立即展开批评大会,说她衣冠不整,仪容有失,将她赶出静心堂,还罚她禁闭了七天。
现下,可是一群着装清凉的女仙在严谨庄重的学院内招摇过市,可是好好震惊了那些老古板一把。
他们大约先是惊得瞪眼张嘴,继而吓得面红耳赤,再者是气得怒不可遏,之后就命人用一块大抹布裹住这群败坏学风的女仙,提拉到她们掌门面前讨要说法。
众目睽睽之下,原净掌门满脸茫然,百口莫辩,老古板们随即盖板定张,将他们赶了出去。
掌门又气又怒之下又得知定灵珠毁了,直接气晕了。
等他清醒后正欲整治门风,又接到九阙仙宫的罢免令,五雷轰顶直轰天灵盖,劈得他的脑门寸草不生,三百年的光辉门派也就此销声匿迹。
燕绥道:“华琚师妹果然心胸宽广。倒霉派那么多仙家已是流落在外,无门无派敢要。你还能想到‘功德’,却非常人能及。”
华琚悟出了不同寻常之处,道:“这天时地利人和凑在一堆了,原来不止能成事,还能坏事。我又学到了,燕绥你呢,有什么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