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有时会捡些这样的珍珠给我,说,你用这些珍珠化水洗脸便可以百病不生的,我并不怕生病,所以我总是将那些珠子背转他藏在我的百宝箱里,我曾听说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一片沃土,那里有一个富庶的国家,那里的首领叫皇帝,皇帝住在皇宫里,皇宫里有很多珍贵的珠宝,一颗便可够普通人家吃上三年。
我想留着一些将来也许有用呢。可是我并不让任何人碰我的箱子,那是我的秘密。
岑刀说,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些秘密的。
是的,我会一直记住岑刀的一些话。这也是一个秘密。
可是我无法留住岑刀。
如果我有红药的法力也许我便可以让岑刀不死。
可是我是一个人类,我什么也不能。
我为什么要是人?
我陡然生恨。说不定红药这会就变成一把梳子什么的躲在哪个角落准备看我的笑话呢。
我向室内冷冷环视一圈,拿起桌上的残茶,慢慢酌了一口,道,红药,我是管不到你了,你会一十八般变化,可是我只是想知道,当如花夫人来的时候,你还会几种。
我话音未落,桌上的一张素笺已翻了两翻落在地上便现出了红药的模样。
红药跪在我的膝下全身颤抖,哀号道,不要,小姐,我再也不敢了,请小姐饶过我这次吧。
如花夫人是日月魔宫的女主,也就是明珂的妻子,还是宫里的首席司法官。她的手段之辣往往令人思之噤口,据说她曾将一名私奔的丫鬟和她的情郎、孽子一起关进暗无洞里。那个丫鬟可以看到她的情郎和儿子,却不能触摸他们。如花夫人将他们一起关了九个月,在第三个月的时候那个婴儿便饥饿而死,死的时候全身发青,脑袋硕大,双目沉陷,在第五个月的时候,那个男人终于熬不住饿,将儿子的尸身生生吞掉,连一块骨头都不剩,就是毛发都囫囵咽下,最后便趴在地上舔早已干枯的血。
在第九个月的时候那个男人也终于饿死,死的时候身体萎缩一如那个饿死的婴儿,而这一切均在那宫女的面前轮番上演。那个男人死了之后如花才将那个宫女放出来,可那宫女刚出来就疯了,在暗无洞口心神俱散连元神都化作轻烟散得无影无踪。
从那以后,日月魔宫便没有私奔的宫女。
我定了定神,道,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变化身形,不得违抗我的任何命令,否则我便将你交给如花夫人。
红药脸色煞白唯唯而退,然后在距离我十步处立定,垂手而立再不敢有分毫动作。
看着红药小心的样子我有些快意,却又些怅惘,以后谁来陪我玩呢?威严本来便是高傲来维持,高傲却要以孤独为代价。
我留下红药自己搬了张凳子到花园里看云。天空有大片大片的云像风一样呼啸而过,竟然真的不能留住一瞬,天边处也有幻化极慢的,可是却也每分每秒都在聚散,这一刻的和上一刻的不同,下一刻的和这一刻的不同,我伸出手去,却触到虚空。
很多东西在发生的同时就在死去。
有只鸟儿飞矢一般地追着一片云,却被身后的云打落,身形箭一般地往下坠,我的目光正要去寻找那鸟儿的踪迹,那鸟却被另一片云卷着不知到什么地方。
我难过得泪眼朦胧,无边的绝望像云海一样将我吞没,我觉得自己便是那只鸟儿一样将会在三界内消失,尸骨无存。
我窒息得抓紧喉咙。
我只觉得自己坠落无边的云的海洋,没有了意识,也没有了挣扎,就那样渐渐变轻,变得虚无。这样不用思考也好,不会累,可以,好好的,好好的睡上一觉,至少这里很纯粹,很白,没有血,没有污,没有杀,没有刀兵的铿锵,没有凌厉的眼神。
我便要睡去。
忽然一阵红云向我飘来,瞬间便将我截下,红光里两道紫光开合间潜入我的心神。
我悠悠醒来。
睁开眼却看到明玉忧伤的脸。
第2章 岑刀
明玉静静地说,雪,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一脸茫然。
明玉说,那是云妖,她也中了我一剑,六个月之内绝不能再来伤人,六个月时间足够我将她杀掉。
我大惭,我居然那样就被云妖带走心神。
为什么我会如此无用,在岑刀面前是,在明玉面前也是。
我冷冷道,你不必救我的,反正人早晚都要死的,有的人死得很痛苦,那样死了倒还清静。
我不再看他的好看的脸。
因为再好看,也不是我的。虽然他说他是,可是只要我自己没有信心,就不是。
我不要做那只鸟。爱,没有生重要,这,也是岑刀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