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音娆眸光微动,似乎并不意外。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提出退亲也无可厚非,她没理由怪他。
她点头,平静应下。
金子钊料想她是误会了,遂解释道:“我祖父驾鹤西去,我须守孝三年。
我知你性情,若我不退亲,纵是十年你也会陪我一起守。
可是阿娆,小王爷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抢亲,就已经表明了他对你势在必得。
我……争不过他。”
这话虽懦弱,却再真是无比。
他若孑身一人,纵死也不肯将段音娆拱手相让。
可他背后有整个家族,若就此得罪了康王府,他就算娶到阿娆他们又岂会有好日子过!
那位小王爷虽放浪形骸,但胆敢冒着被陛下惩处的风险也要将阿娆带走,想来待她也是真心的吧。
思及此,金子钊苦笑了一下:“阿娆,此事是我对你不住,不望你原谅,只望你莫要自苦。
我待你之心,一如初见,只是碍于时势,不得不作此决定。”
段音娆低着头,眼眶渐红。
她微摇螓首:“非你之错,何谈原谅。”
更何况,当日她被傅明朝掳走,金子钊恐她归来后无法自处,执意来段府等她,她心下自是感激动容的,只叹他们有缘无分罢了。
段音娆命婢女去取他们当日定亲时互赠的信物还给他。
金子钊送她的,是一把同心锁。
段音娆送他的,是一把木梳子。
金子钊接过了同心锁,却没将木梳子还给段音娆。
他握着锁头的手紧了又紧,不禁想起那戏文中唱的,世间只有颠倒配,哪来才子配佳人啊。
“阿娆,那木梳……之前不慎被我掉在地上摔坏了……”
段音娆并未不悦:“无妨。”
金子钊垂眸,暗暗唾弃自己。
那梳子他向来宝贝的紧,自是没有坏的。
他撒谎骗她,无非是想留个念想罢了。
再一则……
“若是日后……”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只开了个头便没再继续往下说,苦笑道:“罢了,没什么。”
离开段府时,他没让段音娆送他出去,看似走的干脆,可上了马车后却掀开车帘盯着段家大门瞧了许久。
他想,日后怕是无缘再见了。
他方才原本想对她说,倘或日后小王爷移了性情厌了她,若她不嫌弃他,大可放心与小王爷和离,他要她!
可终究没能说出口。
若当真有那一日,便说明她过的不好。
可他希望她过的好。
若过的好,又何必让她因为自己这句话心下愧疚难安呢。
到底还是不说的好。
第196章 夫人病了
金家和段家退婚的事情很快便在长安城中散播开来。
金府之人对外只字不提傅明朝抢亲的事情,只言老太爷去世,金子钊须得守孝三年,不愿耽误了段音娆的大好青春,是以方才忍痛退婚。
这说法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无人能说金家畏惧强权,也无人能说段家趋炎附势。
傅明朝得到这个消息,又进宫去磨叽景文帝给他赐婚,最后是被傅云澈和傅云笙给架出皇宫的。
景文帝甚至下旨,在老康王回到长安城之前,不许人再放傅明朝进宫。
满朝文武都看热闹似的等着看这位小王爷究竟还能闹腾出什么花儿来。
唯有段辉心下焦急。
他可是听闻老王爷最看重门第,保不齐会看不上阿娆的出身。
他思来想去,觉得若要促成这桩亲事还得找太子殿下帮帮忙。
普天之下除了景文帝的话,最管用的就是太子爷的了。
是以这日回府后,段辉特意命人去街上买了好些的特色小吃,足拎了四个食盒去梨香院找段音离,准备做做这个侄女的思想工作。
他是带段府的二公子段朗一起去的。
因为段朗是满府上下唯一一个和他站在统一战线的人。
说起段家的这位二公子,那也算是一个人物。
除了样貌与傅明朝有异,脾气秉性说是傅明朝的亲弟弟都有人信。
又一个妥妥的纨绔子弟。
他不像段昭那样酷爱诗书,他就喜欢玩。
你若问他这长安城中有几处书斋、哪里有卖文房四宝的他未必知道,可你若向他打听享乐的去处,那他能说到天黑都不带重样的。
为此,他之前没少挨段辉的打。
季氏恐他整日招灾惹祸没死在外人手里结果反被亲爹给打死了,是以才允他出了长安城四处逛逛。
儿子走了有段日子,刚回来的那几日段辉还同他亲亲热热的,这两日明显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昨儿夜里睡不着,段三老爷甚至已经把板子从床榻底下抽回来擦拭干净,单等着段朗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