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景文帝得处理国政,是以家宴定在了晚间。
这日段音离闲着没事儿,难得有耐心带着梨花去镜月湖抓锦鲤吃。
抚远侯都死了,她对外也就懒得装了,只在有人问起时才说伤口已渐渐痊愈,毒也已经解了。
旁人惊叹于她身体恢复的速度,都在心里感慨不愧是神医啊,好的就是快,谁都没怀疑过从始至终她就一点事都没有。
就这样,段姑娘明目张胆的出来逛。
结果这一日在御花园中出了个小插曲儿。
梨花吃的血刺呼啦的她不爱看,就如凉月的愿让她留在湖边陪着梨花,自己往旁边转了转。
经过一道树篱花墙的时候,忽闻另一侧有两道声音传来。
其中有一道声音段音离有些耳熟,好像是九公主傅汐婼。
她们常陪景文帝和皇后娘娘一起玩狼人抓,是以段音离对她的声音并不陌生。
傅汐婼在玩秋千,兴致勃勃。
一旁的宫女不放心的规劝:“公主,起风了,咱们回吧,当心着凉。”
傅汐婼不依:“起风了也不冷,我还想再玩一会儿。”
她从小就喜欢玩秋千,悠悠荡荡的像要飞起来一样。
每每那时,她都会忘记自己是一个瘸子。
可惜每年秋末快入冬以后便不能玩了,只能等到来年开春。
想到这,傅汐婼不禁激动道:“入画,你知道吗,太子妃嫂嫂也喜欢玩秋千,之前秋雨连日不断,三皇兄便给她在寝殿中架了一个秋千。
我上次过去找她玩看到了那个秋千,一直悬在了房梁上,秋千绳上还缀满了彩绸和小铃铛,可漂亮了。”
入画无奈:“……公主,这话您都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闻言,傅汐婼没吭声。
段音离猜,她应当是不好意思的笑了。
入画的声音再次响起:“公主,您若实在羡慕的紧,奴婢找两个小太监也在房中给您架一个就是了。”
沉默片刻,傅汐婼才失落道:“罢了,那样会让人笑话的。”
她如今已快到出阁的年纪了,哪里还能像小孩子似的那么胡闹。
万一传了出去,平白令父皇脸上无光。
入画心疼她,宽她的心:“这也不是您独一份儿,何况是太子妃那边先兴起来的,她已嫁为人妇尚且如此,您还未出阁呢,要笑话也是太子妃先被笑话的。”
“怎么这样讲话!”
“不是不是不是,奴婢不是要推太子妃出去承受非议,奴婢是……”
“好啦,我明白你只是想让我开心,但也不好这样说的。
三皇嫂有秋千玩,那是因为三皇兄宠她。
而且我听人说她自幼于江湖中长大,逍遥自在惯了,三皇兄恐她于深宫之中待着无趣,是以才变着花的哄她开心。
真要按你的说法来讲,那世人要笑话也是笑话三皇兄那个当太子的,与三皇嫂无关。”
“那……太子妃有太子殿下宠,您也有陛下宠啊。”
“傻入画,那怎么能一样呢。”
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夫君,自是不同。
女子生于这世间,犹如浮萍,出阁之前靠父亲,出阁之后靠夫君,半点由不得自己。
是以她才那么喜欢三嫂。
虽然她话不多,也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傅汐婼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很多女子没有的独立和坚强。
她活的潇洒而肆意,是她羡慕的样子。
入画想不到傅汐婼那么深,只是说:“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好是令人艳羡,可您日后出了阁,未来的驸马也会待您极好啊。”
傅汐婼凄然一笑,面上未见羞臊。
她是个瘸子,谁会愿意娶一个瘸子为妻呢。
偏这个瘸子又是个公主,娶回家只能在家里供着,谁当这个驸马,心里都会觉得委屈的吧。
傅汐婼甚至矫情的想,纵然有一日她出了阁,她也不敢奢望驸马能像三皇兄对三皇嫂那样对她,因为她根本分不清对方是真的肯接受她,还是只是看中了她公主的身份。
思及此,傅汐婼的心一点点落到了谷底。
秋千也渐渐停了下来。
她的声音明显不似方才谈及傅云墨和段音离时那么轻快充满活力,沉沉的,很压抑。
“走吧,回宫吧。”
入画讶然:“你这就不玩啦?”
方才不是还兴致高涨的吗?
傅汐婼低头看着自己的腿,眸光渐暗:“不能一直荡在空中的,要脚踏实地。”
会飞只是一个白日梦,早晚都要醒的。
说话间,主仆二人往外走,不妨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是大着肚子的慧敏贵妃。
今日家宴,景文帝特赦她可以出宫来逛逛。
她来御花园赏菊,没想到意外听见了傅汐婼的一番话,当即冷笑不止:“本宫方才打边上过,听九公主说起了太子妃,怎么?公主与太子妃近来走的很近?”